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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遠情低頭一看,鮮明的一行字如狂蛇飛舞――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他驀地一驚,抬頭看向明韞冰,他冷心冷情的眉目,猶如暴風雨中的海上危帆,眸中驚濤千里。
入目又是一句,又是一句,一寸相思一寸灰――眾裡尋他千百度――最是人間留不住――蓬山此去無多路!
這只是瘋子寫給那豔鬼的情書,但梁遠情卻心神劇震,不知為何一股濃重的悲痛襲上心頭,大慟之下,魂靈竟有脫出之意,好在前一刻便被明韞冰一掌拍回,梁遠情隨即看進了他的黑眸。
一個他。
在那深處。
須臾便到咫尺。
梁遠情眼眸劇烈地一顫,明韞冰收起的眼睫毛就像黑色蝴蝶一樣捱了一下他的,呼吸像薄冰一樣貼近雙唇――在他再次不發預告就直接吻上來之前,梁遠情驀地醒神,及時伸手一攔,掌心便像接到了一片雪花,涼得他心尖一顫。
隨即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用了自殺的力度,離魂之前奏便被劇痛折斷,風雲旋轉之間,梁遠情看見明韞冰的眼睫毛輕輕抖了一下。
“鬼主大人,”他的聲音被尖銳的風聲割斷,溫和如舊,卻道,“――我這張嘴,是留給我三拜九叩明媒正娶的夫人的。”
風聲如刀,言語如刀,皆剖心肺。
明韞冰眼眸裡便有明顯的怒意被挑起,耳畔呼嘯的風聲倏忽如帳幔般落下,兩人卻又落到了實地。梁遠情背猛地摔在什麼東西上,咯得他差點罵娘,但接著,黑蛇般的瀆神就密密實實地纏上來,把他捆了個繭子,按在了角落。
梁遠情頭昏腦脹地緩了一會兒,沒明白什麼意思,四下看了看,忽然發現這地方似曾相識。
陳設、佈置……似乎就是他們進樸蘭亭的幻境之前在平衡界裡看見的那間裡屋。
但在平衡界之中,那屋子只有一小半,其餘的皆廕庇在黑暗下,像浮光掠影。這裡卻是沒留一處白,景物傢俱,一應俱全。屋外還有一片小院子,花木扶疏,有老樹的樹枝壓地,有一枝都從窗戶探進來了……是桃樹,還開著花。
這是一座四角俱全的籬笆小院。
初春,天光溫存。
梁遠情在裡屋的大床角落被捆成蠶蛹,床沿幾步之外,明韞冰冷冷地看著他,袖子像鴉羽一樣略微折起。
剛才那句話已經太重,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心音沒有再露出來。梁遠情莫名開始心虛,但色厲內荏,剛想叭叭,外頭就有動靜。
他聞聲看去,透過桃枝盈窗,看見了院子裡那棵老枇杷樹下,兩個小孩正擠在一起玩泥巴。
兩人都穿著很喜慶的福字衣,那女童扎著羊角辮,一驚一乍宛若火鳥:“我的大神啊,你捏的什麼?”
男童席地而坐,毫不講究,滾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泥娃娃,奶聲奶氣道:“一個上神,一個大人,一個你,一個我。”
女童:“你好,請問大人是一個馬鈴薯嗎?”
“這不是馬鈴薯,這是大人的臉,身體我還沒捏好。”
“你好,請問我們所有人就是一盤馬鈴薯嗎?”
“這不是馬鈴薯,這是我們的頭,身體我還沒搓好。”
“你做的好難看,你做什麼都好難看,到底為什麼?明明我們是在同一個地方被撿到的。”
“……你做的才難看!”
“我不,我心靈手巧。你看,我做的你就一模一樣――你看這綠豆眼,禿毛貓,小傻樣,是不是一模一樣?”
“不一樣!”
“就一樣。”
“不一樣!”
“就一樣!”
接下來就是熟悉的為了一件無聊的事的無聊的點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