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我跟我爸的利益產生衝突了,那我還不如我爸的媳婦……反正在她們看來,我們家的女人,都得是為我爸而活的……」
話說了一半,忽然間手機鈴響,鍾曉音從毛呢大衣的口袋裡翻找了一會,看到手機上顯示著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不過她認識,是她爸。
「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小聲唸叨了一句,接著對安譽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而後換上一副官方疏離的笑容,商務式滿分地接起電話。
「爸,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了呀?把我媽從局子裡撈出來了嗎?」
安譽翻了個白眼,他就靜靜地看著她懟人式表演。
韓雲菲倒賣古董那個事其實不算大,畢竟古董是假的,也用不著進局子,她故意這麼問她家老爺子。
「我媽要來我這拍寫真?沒問題啊,不過我這訂單都約到一個月之後了,連春節檔都排滿了……不過沒關係,既然是我媽,我把明天的訂單都取消了,也得給她拍……哎呀,免單我可要虧本了,您也知道我這是小本生意,每個月除了房租水電,都不剩什麼吃飯錢,每天只能半夜菜市場收攤後,去撿點爛菜葉子吃……」
安譽一口酒下去,差一點咬到舌頭。
「爸,您想啊,我大表姐是搞科研的,人家火箭都飛上天了;我二表姐是個人民教師,我三表姐是個醫生。我大姑說,這都是為國爭光的英雄,我二姑說,這是造福全人類的神仙,我三姑說,以後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要接受全國人民叩拜的!……您也知道,就我沒什麼出息,對地球沒什麼價值,對宇宙也沒什麼奉獻,連養活自己都難,這要是免單了,我下個月生活費可都得管我大姑借了……」
安譽雙手抱臂,那雙忽明忽暗的雙眸,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在站在臺階上,為了暖和身子而蹦蹦跳跳打電話的人。
這份真情實感的哭窮,演得比他劇組的女演員還真!
「這樣吧,畢竟那是我媽,我一分錢不收,外加送三套自選外景,以及當前最高配置的拍攝相機,還有專人專用的美甲、貼花、卸妝濕巾和粉撲。」
她的外景原本也是客人自選的,她的相機本來就是最高配置,還有她的美甲、貼花、濕巾和粉撲,要麼也是一次性的。
「所以您就給個攝影師和化妝師的工錢,一共三萬八,您看行麼?」
不知道是天冷還是酒喝得有點多,安譽一個手抖,差一點碰翻身旁的道光廿五。
他帶他家母上大人拍攝的那幾身造型,是鍾小樓裡最高階奢華的套餐,也才一萬二。
看來鍾老爺子是成功被忽悠答應了,鍾曉音心滿意足地結束通話電話。她家老爺子不是沒錢,雖然如今生意落魄了,存款房產也被韓雲菲榨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只能穿一身百十來塊錢的行頭了……
但給韓雲菲那小妖精花個幾萬塊錢,還是咬咬牙拿得出來的。
「這麼看我幹嘛?」
桂花釀的酒精度數雖然不高,但甜絲絲的,此前她一不留神就喝了不少,再混上道光廿五的白酒,此刻微醺的酒意開始朦朦朧朧地湧了上來。
她站在幾級臺階上俯下身,對上斜倚著長廊的男人凝望而來的目光,在這月寒酒暖的雪夜裡,有種別樣的風情。
「我坑我爹,可沒坑你啊!」
「你放心,阿姨那幾套古裝造型,絕對是我店裡的頂配,化妝品都是國際一線大牌,頭飾指甲貼花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不是給韓雲菲用的那種成本價兩毛五的贈品。」
「今晚回去我就把店裡的貴重物品都藏起來,畢竟我跟我爸說了,我窮得都快吃不起飯了……」
安譽的目光輕輕地落在眼前人輕閃的羽睫,她眉眼如畫,那雙顧目流盼的眼眸,宛若這江南水鄉的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