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敷衍,「流了點血而已,包紮起來就好了。」
明妝並不相信他,他就像爹爹一樣,慣會大事化小,遂有意指指他手邊的果盤,「我要吃果子,你把那個最紅的遞給我。」
他聽了,抬手想去拿,結果左手抬不起來,只好改用右手。
明妝把果子重新放了回去,怨懟道:「胳膊都不能動了,還說傷得不重。」
他見被戳穿了,也無話可說,調轉視線往圈椅上一遞,「坐吧。」
明妝退後兩步坐下了,彼此沉默著,各自心下五味雜陳,良久才聽見他說:「我近來忙,沒能過去探望你,小娘子一切都好嗎?」
明妝想,應該算不錯,自己趁著這段時間慢慢籌謀,無論如何已經起了一點成效,心裡隱隱高興,又猶豫該不該告訴他,若是他知道了,會不會怪她莽撞?
嘴上應著很好,她說:「定親之後應酬多起來,光是往禁中就跑了兩三趟。」
他聽她提起禁中,唇角微沉了下,隔了好一會兒,忽然道:「午盞出去,我有話要對小娘子說。」
午盞怔了下,猶豫地看看明妝,明妝道:「這園子怪好看的,你去逛逛,過會兒再來接我。」
午盞道是,向李宣凜納了個福,從上房退了出去。
一時靜謐,四下無人,夕陽穿過屋頂,在東邊的院牆上灑下恢弘的光,李宣凜臨窗而坐,半邊臉頰沐浴餘暉,半邊臉頰沉溺進黑暗裡。
屋裡靜悄悄的,明妝能聽見心在胸膛裡突突地跳。每當獨處,她就莫名有些慌亂,自己知道為什麼,一面甜蜜,一面如坐針氈。
他總不說話,她怯怯抬眼望他,大概因為受傷的緣故,那面色蒼白,看上去竟有些羸弱。
她在椅上挪了挪身子,「李判,你要同我說什麼?」
他垂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顴骨上灑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你是真的喜歡李霽深嗎?還是喜歡他的身份,給你帶來的便利?」
他忽然這麼問,讓明妝很覺意外,但轉瞬就平靜下來,若是換了以前,她還要遮掩,不敢把自己荒唐的打算告訴他,現在……似乎除了那點女孩子的小心思,沒有其他需要隱瞞的了。
於是直言道:「我想入禁中,這個我早就告訴過你,與他定親是為了彌光,你也早就看破了,不是麼?」
這是她第 一次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答得誠實,毫無隱瞞。他眸中閃過一絲微光,「果然,你從來不曾忘了大將軍的仇,一直在尋找機會。」
明妝說是啊,「我怎麼能忘記。原本我們一家在陝州過得好好的,就是因為官家派了個什麼監軍到潼關,把陝州軍攪成一團亂麻,把我爹爹逼上了絕路。我一年之中痛失了爹孃,這種痛誰能懂?人人都說我可憐,我不要他們可憐,我要報仇。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易家也好,袁家也好,他們和禁中沒有牽扯,要是知道我存著這樣的心思,一定會嚇壞他們的。我已經沒有親近的人了,我害怕自己的異想天開,會讓他們對我敬而遠之,所以我不敢對任何人說。爹爹的不幸,原本是官家造成的,我不能將官家怎麼樣,只好在他的兒子身上打主意。」
她說這些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圈椅裡的李宣凜嘆了口氣,他能體會她的切膚之痛和為難,人大多時候都是孤獨的,踽踽獨行在世間,必須小心翼翼收起身上的刺,才不至於把身邊的人嚇跑。
「可你為什麼要選儀王,因為他比翼國公明白你的訴求嗎?還是相較翼國公,你是真的更喜歡儀王?」
這個問題很要緊,即便是有一點點喜歡,對他來說都是不好的訊息。
對面的那張小臉,顯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來,「因為他答應幫我除掉彌光,我當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