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老夫人聽罷,非但沒覺得安慰,心反而高高懸起來。年輕輕的孩子,言語間居然有種看破紅塵的淡然,這麼下去怕是要壞了,她別不是打算終身不嫁了吧!
想到這裡,忙攜了她的手道:「好孩子,咱們不著急,自會遇見有緣人的。你能幹,長得又漂亮,難道全上京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現在儀王的事熱乎著,難免引得人忌憚,等風頭過去,還愁沒人登門嗎!你才十六歲,一年半載也等得,不說別人,就說廣成侯的愛女,留到二十二歲才出閣,婚後不也夫妻恩愛,過得很好麼。」
明妝抿唇笑了笑,「外祖母不用勸我,我一點都不著急。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沒有同您說,事到如今也不用隱瞞了,我與儀王定親,並不是因為互相愛慕,是各取所需。他想靠我拉攏慶國公,我想藉助他入禁中,殺了彌光,給爹爹報仇。」眼見著袁老夫人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嚇著她了,忙撒嬌式的摟上去,膩在外祖母懷裡說,「我瞞著家裡人,一則是怕外祖母和舅舅們擔心,二則是怕你們阻攔我,我會失了鬥志,就此放棄給爹爹報仇。現在好了,彌光死了,背後指使他的儀王也死了,這是最好的了局,不是麼?」
可袁老夫人眼裡卻湧出淚來,使勁摟了摟她道:「真是個傻孩子,沒想到你不聲不響的,居然有這麼大的氣性,你爹孃沒有白生養你一場!可是般般,你為這件事搭上了自己的婚姻,沒有想過將來萬一婚事受阻,該怎麼辦嗎?」
明妝道:「我不去想那許多,瞻前顧後,什麼都辦不成。」
所以她與她爹爹很像,小小的人,自有她的一腔孤勇。
袁老夫人越想越心疼,垂淚道:「別人家的女孩兒受盡父母寵愛,捧在手心裡當寶貝一般養著,只有我的般般,小小年紀要經歷這些,老天真是不公平。」
可明妝卻覺得很好,「外祖母,我現在可高興呢!今早在小祠堂給爹孃敬香,燒化紙錢的時候來了兩陣小旋風,在火盆邊上直轉悠,想是爹孃已經知道了,也誇我做得好。外祖母快別哭了,明明是好事,做什麼要難過!」
這裡祖孫兩個正說話,門上忽然騷動起來,傳話的婆子跑進院子大聲招呼趙嬤嬤:「快……快著……來了個做官兒的,還帶了幾個黃門,說有旨意給咱們小娘子,讓小娘子到前廳侯旨。」
上房裡的袁老夫人和明妝不等趙嬤嬤回稟就聽見了,袁老夫人惶惶道:「天爺,難道禁中要牽連你嗎?這可怎麼辦!」
明妝心裡也緊張,但料著降罪不用頒聖旨,便讓外祖母稍安勿躁,自己換了身衣裳,趕到前廳焚香接旨。
來頒布昭命的是通事舍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鵠立在門前高呼「有旨意」,滿室的人齊齊跪了下來。
明妝伏地仔細聽他宣讀:「易公雲天冢卿地峻,權衡北斗之司,親羽翼東朝之重,肆勞勛之懋升,宜眷酬之加渥。其女易氏,修穆行於家,婉愉忠孝之摯性,朕甚嘉焉。茲加封爾為江陵縣君,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旨意短短的,從父親說到女兒。滿屋子的人好像都沒回過神來,通事舍人這時方換了一副笑臉,躬身道:「縣君請起。陛下感念令尊功績,蔭及其家眷,特下旨冊封縣君,賞錢兩千貫,食邑五百戶,縣君快領旨謝恩吧。」
明妝先前惴惴不安,多少擔心儀王謀逆一事會對自己有些影響,如今居然接了封賞的旨意,實在令她喜出望外。
忙叩拜下去,復直身舉起雙手承旨,左右女使將她攙扶了起來,通事舍人也向她叉手,笑著道了聲恭喜縣君。
明妝還禮,赧然說:「勞煩通事了,請通事上座,我命人上茶來,通事歇歇腳。」
通事舍人擺手,「這是我的分內,茶就不喝了。今日宣了兩道旨意,縣君這裡是第 二道,我忙著回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