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妝不大習慣受人當面議論,只是靦腆笑了笑,也不知應當怎麼應她們的話。
但對於她能嫁入儀王府,大多數人還是艷羨的,儀王是王爵,其餘兄弟至多不過郡王,從郡王到王,一字減免,可能就得走上一生。
眾人又是一番刻意吹捧,說得明妝老大不自在,好在不久又來了一撥人,大多是芝圓外家的表姐妹和湯家族親姐妹。芝圓有了陪同的人,暫且是顧不上她了,明妝見狀從小院裡退出來,讓到西邊的廊亭裡,打發午盞去前面看一看,看李判是否來隨了禮。
午盞領命忙往前去了,明妝一個人坐在鵝頸椅上,這廊亭與假山迴廊相連,盡頭峰迴路轉勾勒出一個急彎來,若不是熟悉地形的,大約不知道這裡別有洞天。
也正是因為這裡偏僻,能聽見一些當面聽不見的話,先前聽過的嗓音從遠處移過來,雖盡力按捺,也還是比旁人高了些許,不無譏誚道:「……這樣身份的人作配儀王,上京難道沒有正經貴女了?儀王好歹是先皇后所出,怎麼在娶妻上頭這麼隨便!再說那個什麼易小娘子,臉盤兒是長得好,心思怕是也如那張臉一樣好,你瞧為了能嫁進儀王府,害得家裡祖母的誥封都給褫奪了,這要是換了我,可真是羞也羞死了。」
同行的人另有看法,「不是說密雲郡公夫婦身故後,易家的人總在打易園的主意嗎。好在郡公夫人有成算,臨終前將一切託付了檢校庫,否則易家只怕早就把家業瓜分殆盡了。」
高嗓門話又說回來,「易家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原就不是什麼顯赫門庭,出點子汙糟事,沒什麼稀奇的。若是易小娘子指頭縫裡漏一些,讓人腥腥嘴,人家沒準也就消停了,何至於賠上一個誥命頭銜。」
明妝靜靜聽著,她知道外面有人為她鳴不平,自然就有人各打五十大板議論她的長短。心裡雖有準備,但親耳聽見了那些閒言碎語,難免心潮有起伏。憤懣之餘覺得無奈,有些事,就算你去解釋,別人也未必能認同,與其受這窩囊氣憋得滿肚子火,不如回敬兩句,自己也圖個痛快。
站起身,循著說話聲過去,轉過一個彎,和那兩個背後議論她的人打了個照面。
從天而降總是令人心驚,那個尖嗓門頓時嚇了一跳,腳下不由往後退了半步。可方寸大亂就露餡了,好歹賭一賭,萬一對方什麼也沒聽見呢……
於是換上了一張笑臉,「易小娘子怎麼不在裡頭陪著新婦子?」
明妝道:「新婦子有人陪,我上外面來轉轉,恰好聽見有人提起我,特來看看,究竟是哪家的貴眷。」說著上下打量眼前人,「我先前聽人喚你蓋大娘子,這個姓氏真是少見,滿上京怕是沒有第 二家吧!」
蓋大娘子的臉色果然變了,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勉力支撐著,「我是微末之人,哪裡當得小娘子關心。」
明妝浮起了一點涼笑,「大娘子不肯說,我也不強求,回頭讓人一打聽便知了。」說罷朝廊亭方向指了指,「二位在園中逛了半日,可要去後面歇一歇?我認了周大娘子做乾娘,閉著眼睛也知道園中哪裡有風,哪裡避光。後面那廊子,我經常會來坐坐,景緻好,也比別處清淨。唯一一點不足,就是前面的人說什麼話,後面聽得清清楚楚,要是來了一隻老鴰,那坐定是再也坐不成了,簡直能把人聒噪死。」
她話裡有話,小刀扎肉,可謂刀刀見血。
之前在內院時候,她靦腆又少言,讓人以為她只是個不善言辭的小姑娘,身上沒有稜角,甚至有人若說了一句半句重話,她聽了也就聽了。誰知從內院走出來,她卻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面貌,說話半點也不含糊,不留神就能把人頂出一塊淤青來。
蓋大娘子有點慌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被她比作了老鴰,實在讓人窩囊。自己原本是個暴脾氣,平時要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