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大娘子一驚,「這樣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可是要了我的命了,這個玩笑萬萬開不得,小娘子快饒了我吧。」
明妝冷笑了聲,「大娘子既然知道玩笑開不得,就不該隨意對別人的家事指點江山。況且那是禁中傳出來的旨意,誰也沒辦法扭轉,總不好學大娘子,跑到聖人面前唏噓去,你說是不是?」
蓋大娘子被她回敬得無話可說,半晌低頭褔了福,「對不住了,我一時糊塗,小娘子別往心裡去。」
明妝牽動了下唇角,沒有應她的話。見她杵在跟前還不離開,便又指指假山之後,「蓋大娘子,還是去後面歇歇腳吧。」
「不不不……」蓋大娘子擺手不迭,「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不坐了。」忙扯扯同伴的衣袖,兩個人匆忙走開了。
人走了,終於清靜了,可是心裡還是有些難過,有的人不喜歡你,你就連喘氣都是錯的。
在那些人看來,一個孤苦伶仃的姑娘,就該老老實實聽從族親的話,找一個不怎麼起眼的門戶嫁了,將來無聲無息地活著,活到哪日是哪日,不該爬得那麼高,不該有俯瞰的機會,因為不配。一旦你的路徑偏離了別人的設想,那麼各種各樣的閒話就會鋪天蓋地而來,你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這回看似是勝利了,但這種勝利並沒有令她高興。她長出了一口氣,轉身看向對面的木廊,廊上偶爾有人來往,自己孤身站在這裡,不合群,也沒有倚仗,忽然覺得下雨的早春,還是陰冷得很啊。
終於盼來了午盞和趙嬤嬤,兩個人有說有笑到了面前,午盞道:「李判已經來了,在前頭隨了禮,這會兒正被同僚拽著飲茶呢。」
明妝心下著急,「他看見你了嗎?知道咱們已經來了嗎?」
趙嬤嬤說:「早知道了,我送份子錢登帳的時候就遇見了李判,他還問小娘子人在哪裡呢,不過後院外男不能入,他們另有東邊的園子消遣,回頭等新婦子出門的時候,大家一齊到前廳,小娘子就能見著他了。」
明妝這才鬆了口氣,只要聽說人在,她就放心了。
午盞不由打趣,「小娘子念李判,從昨日唸到今日,可是有話要對李判說?李判不過兩晚沒回易園罷了,我看小娘子都著急了。」
趙嬤嬤聞言,疑惑地看了明妝一眼,明妝忽然覺得心虛,支吾著:「我拿李判當家裡人看待,家裡人兩夜不回,我著急不是應該的嗎。」說完忙擺手,「好了好了,囉嗦這些幹什麼,咱們還是進去瞧瞧芝圓吧。」
大家重又返回小院,趙嬤嬤和午盞與院子裡的人相熟,幫著一塊兒張羅,明妝則伴在芝圓身旁。新婦在出閣之前還有一些瑣碎的事,要吃做姑娘時的最後一碗圓子,最後一餐飯。僕婦源源不斷運進碗盞,明妝接手擺上喜桌,照著禮數,新婦子該落兩滴淚,以示捨不得孃家,感念爹孃恩情,可芝圓全程笑嘻嘻地,婆子提醒她,她說:「我又嫁得不委屈,為什麼要哭?」
於是該有的離愁別緒蕩然全無,想來也是,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就為一個眷戀孃家的名聲。孃家離得又這麼近,一盞茶工夫就到了,每日在孃家吃飯,晚間回自己府裡睡覺,至多來回跑兩趟罷了,和沒出閣時沒什麼兩樣。
飯後芝圓對明妝說:「我一個人哭,滿屋子人笑著看我哭,那我成什麼了!我就要笑,笑得比誰都大聲,將來的日子,也一定要過的比她們都好。」
明妝握了握她的手,「郡王是個靠得住的人,你們一定會夫妻和順,恩愛到老的。」
因是行昏禮,下半晌來的人比上半晌更多。像袁家的姑娘們,就是下半晌隨家裡人一道來的,進門熱鬧寒暄,女孩子們眼看都出閣在即,靜言已經與宣徽南院柴家定了親,靜好也正式開始說合親事了,閨閣中的聚會越來越少,難得碰一次面,基本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