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易大娘子道:「這個不必擔心,都漕夫人是出了名的顧孃家,都漕又都聽她的,提攜一個侄子不在話下。況且她家四郎自己又有出息,弱冠就中了進士,暫時官職低微,日後大有升官的機會。」
「那照這麼說,我們小娘子堂堂的郡公獨女,應當陪著一個九品小吏一步一叩頭地往上爬嗎?」商媽媽乾笑道,「大娘子家二公子還是個七品呢,那位竟是連七品都巴結不上,想是殿試排名到了末梢,別不是靠著都漕才當上主簿的吧!」
易大娘子被商媽媽回得沒話說,半晌蹙眉道:「大可不必這樣貶低人家,我給自己的侄女說媒,難道會找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人嗎。」說著忿然調開了視線,好言好語勸明妝,「覓一門合適的親事不容易,自己可要好生把握,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明妝果真仔細思忖了下,那愁腸百結全都掛在了臉上,「要是答應了這門親事,是不是要嫁到幽州去呀?」
易大娘子說當然,「過了門在公婆膝下伺候,是做兒媳的本分。」
「這就是說,我得離開上京,去人家家裡做牛做馬侍奉公婆?姑母,我一向嬌生慣養,您不是不知道,萬一到人家衝撞了公婆,那豈不是丟易家的臉嗎。」
這點卻是不用擔心,易大娘子笑著說:「誰也不是天生會做人媳婦的,過了門慢慢學就是了。」
明妝那雙大眼睛又四下望了望,「那我這園子怎麼辦?總不好變賣了,帶到婆家去吧!」
這就觸及根本的利益了,易大娘子做出苦惱的表情來,追憶故人般打量這一磚一柱,嘆息道:「這是你爹孃當年籌建的,都是你爹孃的心血,哪裡捨得變賣!有它在,你是有根的姑娘,沒了它,將來回孃家都沒個落腳的地方,於你也無益。我想著,還是商量出個折中的辦法來吧,一則不耽誤你的姻緣,二則也留下這園子……或者找族長來做個見證,將這產業託付給家中信得過的人,每年田莊上的營利仍舊歸你,總之保留這個園子,不讓它荒廢了才是正經。」
所以兜兜轉轉,最終的目的還是將園子收歸易家人手裡。
明妝笑了笑,「姑母,你也說這宅子是我爹孃的心血,既是心血,我怎麼捨得交給旁人打理呢。」
易大娘子道:「我也明白你捨不得,可你是個姑娘,將來終究要出閣的呀,總不會打算找個郎子入贅吧!」
明妝就等著她這句話,那眸子驟然一亮,撫掌道:「姑母真是提醒我了,那就找個願意入贅的郎子,同我一起經營家業吧。」
這下打了易大娘子一個措手不及,她訝然道:「你可想明白了,世上哪裡來有出息的郎子,願意入贅女家的。你可知道那些贅婿都是什麼人?或是家裡窮得叮噹響,或是考取功名不成遠走他鄉、或是家中父母雙亡,兄嫂難容的……這麼算來,還不及我先前說的知州家呢。」
可明妝說不要緊,笑嘻嘻道:「兩個苦人兒正好作伴,贅婿不敢生事端,也不敢納妾,不是挺好的嗎。」
「好什麼!」易大娘子真有些生氣了,她費了半天口舌,到臨了終於看明白了,自己是被這丫頭給耍了,她壓根兒沒有好好考慮她說的那些話。
明妝見易大娘子惱火,癟了癟嘴,委屈道:「姑母怎麼了?生氣了嗎?」
易大娘子看她那模樣,又是有火發不出來,氣哼哼道:「姑母和你說正經的,你盡和姑母打馬虎眼,難道不知道姑母都是為你好嗎?你十二歲沒了爹孃,這些年不孤苦嗎?早些尋個好人家,把公婆當爹孃一樣孝敬,人家自然也實心待你,拿你當親骨肉疼愛。可如今你說的是什麼?還要再找個苦人兒,是嫌自己不夠苦,要苦上加苦?不是我說,一個女孩兒,掉進錢眼兒裡可不成,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女孩子最要緊是找個好歸宿,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