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絕境之後的絕處逢生會讓生死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或者讓生死的區別更加鮮明。他看著透過樹葉斑駁落在指抓上的陽光,指爪上的外骨骼還沒有完全生成,裸露的面板和肌肉讓它看起來很奇怪,斯維瑟將缺少外骨骼的指爪在樹幹上重重的抓過,只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和許多疼痛。
這種脆弱的感覺令人討厭,也讓人不安。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指爪,斑駁陽光灑落在新鮮的傷口上,他懊惱的在樹上狠狠的錘了一拳。
他是循著那位醫者的氣息一路追到這裡來的,然而卻陰錯陽差的落中了一個蹩腳的陷阱。
真的非常蹩腳,屬於不可能捕捉獵物的那種,但斯維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確信自己避開了,但他就是觸發了機關,被宰樹林裡倒吊了兩天。血液快把腦袋撐爆了,他當時一直在思考,為什麼自己會踩中這種機關,他太虛弱了,跋涉之後他發現自己除了在這裡等死,或者等什麼人來把他放下來之外,竟然沒有別的方法了。
可是沒有人會釋放一個奇美拉的,恐怕發現自己的獵人會稍微震驚一下,然後興高采烈地剝下他餘下的骨骼,拿出去賣個好價錢吧。
死亡的陰影有一次籠罩了過來。
意識的最後,斯維瑟腦子裡還有兩件事情。
第一件,真可惜沒能見到不下這個陷阱的獵人,不然至少自己能拉一個墊背。
第二件,這個機關到底是怎麼佈置的,他到現在都沒琢磨出來。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睜開眼睛,斑駁陽光刺眼,斯維瑟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的眼淚究竟是太刺眼了,還是因為他對這個從不曾眷愛過他的世界還有一絲留戀。
好吧,反正現在有兩個訊息,一個是,他必須要繼續跟這個該死的世界纏鬥下去了,另一個是……有人替他包紮了傷口,甚至還在他的身邊放下了一點新鮮的食物。
他現在一身都是藥味,對於嗅覺靈敏的斯維瑟來說,這幾乎是致死量了,每次呼吸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戰。想從這麼濃郁的味道中分辨出醫生的味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斯維瑟卻覺得自己一下就找到了。
那個人還沒有走遠。
現在如果去追的一定還能追得上。
可斯維瑟突然困惑了起來。
他已經不想再去辨認這食物究竟有沒有毒——反正自己剛才那種情況,都沒有被殺,他相信那位醫生完全不需要再兜一個圈子捨近求遠,還用這麼迂迴的方式要了他的命。
他吐出自己塞進胃裡的石頭,刺痛感幾乎要把人劈成兩半,然而正是這種方法能讓人在極端環境當中堅持相當一段時間。
小麵包、水果、飲用水,這些食物的量太少了,他覺得自己的肚子現在像個無底洞,劇痛和飢餓說不清楚是誰更可怕,他甚至想要不然再把石頭塞回去算了。
不過還好是在林子裡。
他想。
只要是在林子裡,他是絕不可能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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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妖精不喜歡這個魔獸的味道,所以瑞瑞拜託了住在不遠處的牛頭人處理了這具魔獸屍體,牛頭人非常高興,表示烹飪結束之後可以給瑞瑞端一鍋過來,被瑞瑞婉拒了。
她不想看到和這個東西有關的任何東西。
這樣下去不行。
她告訴自己。
人類需要睡眠,需要休息,需要放鬆,如果時刻保持神經高度緊張,那麼根本不用別人動手,她從內部就會漸漸崩潰,就算身體還能運轉,精神出問題也是遲早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氣,她帶著一點自己做的泡澡粉作為禮物去拜訪鴞。
鴞一族幾乎不需要睡眠,好像是因為他們被夢神厭棄,卻被睡神眷愛,所以只需要兩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