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只是表象,一個志在天下的皇子,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可是她說喜歡,喜歡……這卻是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年輕姑娘的愛慕可以毫無道理,誰也不能說她做錯了。
這時煎雪端了熱水進來,一路送到睡榻前,壓聲道:“小娘子,水來了。”
明妝捲起袖子,回身絞乾了手巾,展開後往前遞了遞,“李判,擦擦臉吧。”
他沒有應她,心裡只覺煩躁,正想開口讓她回去休息,她卻垂手在他臉上掖了一下。
隔著手巾,能感覺到那纖纖的掌心,溫熱過後清涼撲面,他心頭一跳,不自覺往後讓了讓。
明妝倒並未察覺他的不自在,很體恤地說:“你閉上眼睛睡吧,我替你擦。”
嬌生慣養的姑娘,沒有伺候人的經驗,但是擦得很仔細,連他的眼窩都照顧到了。
李宣凜愈發尷尬,掙扎著說:“我自己來吧。”
無奈人家根本不理會,嘴裡說著“醉了就快睡”,擦完臉,順便把他的手也擦了。
李判的手,指節細而長,若是用來握筆,大約連普通的羊毫都會身價倍增。如今用來握劍,秀骨之下又暗藏無盡的力量,多讓人驚訝,原來優秀的人,不管哪一行都能做到極致啊。
明妝這人很奇怪,她認識一個人,最先留意的不是臉,是手。猶記得當年他初入官衙,那纖纖十指像女孩子一樣,長了這麼多年,上過戰場殺過敵,到如今還是保養得很好,算得上天生麗質吧!
大概是看得貪婪,躺著的人微微縮了下手,縮排了被褥裡。嘖,看看又不會看壞,明妝一面腹誹,一面上前給他掖了掖被子,隱約聽見他嘟噥了句,“那個李霽深……有什麼好!”
他很少質疑一個人,更何況這人還是王侯,所以在他眼裡,是真的不看好儀王。
明妝何嘗不知道呢,他這樣聰明的人,當然看得出儀王娶她的用意。自己是有些自私了,既想借他之勢嫁進帝王家,又不想讓他再去掰扯爹爹的舊案。畢竟他是爹爹舊部,一場勝仗讓他名震天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彌光不在官家面前進讒言坑害他,已經是萬幸了。
反正他會回陝州的,她心想,到時候一切自己想辦法,雖有些顧前不顧後,了不得玉石俱焚吧……
總之不要去商談那些太深入的東西,過於沉重,心就飛不起來了。於是明妝重又堆出了笑臉,坐在腳踏上說:“我不是孩子啦,好與不好,我自己會權衡的。倒是你呀,住在這跨院裡,實在太委屈了,我明日就把祖母接到東園,將西邊騰出來給你。”
他說不,“你和易老夫人合不來,不能住在一起。我不要緊,男人家哪裡都住得,戰場上幕天席地也照樣過夜。”
其實更多的,是不願意易老夫人日日看著她。那老婆子心狠嘴毒,處處挑眼,萬一自己和她走得近些,到了那位祖母嘴裡難免不堪,屆時要避嫌,多年的交情就斷了,他不願意彼此變成陌路人。
明妝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聽他不贊同,也就作罷了。
轉頭看看外面,午盞還沒來,搓手嘟囔著:“二陳湯煎起來怎麼這麼慢!都說有用,別不是能喝的時候酒勁已經過了吧!”百無聊賴,又來問他,“李判,近來有沒有人給你做媒?我們還住在這園子裡,不會給你添麻煩吧?我想著,實在不行,外頭先賃一處房產,我接著給你找合適的宅邸,等找見了,再把園子換回來,這樣好不好?”
他閉了閉灼熱的眼睛,“沒人給我做媒,你也不必麻煩,只管安心住著吧,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很好,是他的真心話,其實不單她追憶往昔,自己也眷戀往日的種種。彼時大將軍和大娘子都在,那個官衙,很有家的感覺,比洪橋子大街更讓人覺得溫暖。現在大將軍夫婦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