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道:“做母親的都是這樣,她心疼你,願意為你排憂解難,你要是樣樣避諱她,倒讓她擔心了。好在你往後不用再去陝州了,有的是時候來孝敬她。我想著,到時候能不能把她接到沁園來住,她一輩子和唐大娘子攪合在一起,想必早就厭煩透了。”
李宣凜搖頭,“這事我同她提過,她問我,可是要讓她與父親和離。”
明妝一聽便生感慨:“姚娘子是個知禮的人吶,她是成全咱能呢,免得把一家老小全引到沁園來,回頭弄得雞飛狗跳。”
李宣凜輕嘆了口氣,很感念阿孃為他諸多考慮,“我與父親確實過不到一處去,就不必勉強住在一個屋簷下了。至於我阿孃,她要是想搬到沁園來,我自有辦法,若是願意繼續留在洪橋子大街,倒也不怕唐大娘子欺負她。”
明妝搖著團扇打趣,“就是,有這麼個頂天立地的兒子,惹惱了也抓那個唐氏去立旗杆,看她還敢猖狂。”
他聽出來了,“你在笑話我,是不是?”
明妝說哪裡,“不過是讚歎郡王護短的決心罷了。”
不論是不是好話,反正引來了他的咯吱,兩個人笑鬧成一團,邊上的商媽媽見狀忙擺擺手,把幾個女使都遣了出去。一行人退到廊上,大家互相交換了眼色,半是臉紅半是欣慰,連趙嬤嬤也感嘆:“李判如今是走進紅塵裡來了,實心與咱們小娘子過日子來著。”
裡間的人呢,笑鬧過後擁在一起,李宣凜喃喃:“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明妝生出老大的不捨來,“還早,再坐一會兒。”
他欲拒還迎,為難道:“不了,坐得太晚了不方便,害你身邊的人都不能安置。”
“那就讓她們先去休息。”她遞了個秋波,“要不然,你今晚住在這裡?”
他一聽,慢慢挑起了眉,“這不好吧,咱們還未成親呢。”
明妝訕笑,“早前你住在跨院,咱們不也沒有成親嗎。”
可她哪裡知道,他現在已經生出別的念頭了,那雙眼睛望下來,淵色的大海里巨浪滔天,微錯過臉靠向她耳邊輕聲揶揄:“我如今怎麼還能滿足於住在跨院!你不懂男人的心,得隴望蜀,可怕得很。小娘子不要招惹我,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該回去了,你要是留我……”
明妝心頭大跳,終於知道害怕了,尷尬地鬆開雙臂看了看更漏,“呀,時候果真不早了,李判哥哥,我送你出去吧!”
他笑起來,唇紅齒白,眉舒目展,明妝喜歡他這種心無塵垢的模樣,彷彿他一笑,她的世界便豁然開朗了。
就是這人學會了小矯情,她殷勤引他出門,他腳下有意蹉了蹉,“這麼著急要趕我走?”
明妝心道師父引進了門,如今是想欺師滅祖了啊,便撤回手道:“你果真不想走?那我可讓人關門了,再叫商媽媽加個枕頭,你今晚就留下吧。”
此言一出,道行不深的人立刻現了原形,眼神閃爍著,左顧右盼道:“明日還有公務,今晚就不勉強了。”
各自就坡下驢,兩下里都覺得很滿意。明妝一直將他送到大門上,分別時還有些依依地。
他說:“進去吧,夜深了。”
臺階上的女孩沒有挪步,掖著兩手道:“我看著你走。”
他聽了慢慢退後,七鬥上前挑燈引路,他也還是邊走邊回頭。直到走進小巷,臨拐彎的時候再回望一眼,她依舊站在那裡目送他,他油然生出許多感動來,當初臨戰開拔時候,看見大娘子站在陣前與大將軍道別,大軍走出去好長一段路,回首仍能看見大娘子身影……自己如今也能體會大將軍的感受了,不過是回府的小別就讓人這樣難以割捨,若是換成戰前辭行,又是怎樣的錐心刺骨之痛呢!
可惜身邊的七鬥是個傻子,他還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