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笑話他,“你就這點能耐,怕他來,不會放臉臉咬他?咱們臉臉再長半年就是大姑娘了,看家護院比狗強多了。”
說起臉臉,她本來想留下自己養活的,可後來進了宮,家裡太太們又怕,只得讓小廝裝在籠子裡給容實送去了。這回事畢出宮,頭一件事就是去看它,沒好意思進容家門,等戈什哈牽出來放風的時候見了一面。小豹子長得快,三四個月沒見,有叭兒狗大小了,看見她還認識,撲上來就舔臉。她把它抱在懷裡好一通揉搓,她小時候養過一隻貓,後來誤食吃了砒/霜的耗子給毒死了,那回傷透了心,就再也沒碰過那些小玩意兒。臉臉不一樣,是容實救回來的,爹不親媽不愛的小可憐,又比貓狗稀罕,她很願意伺候。它小得站不穩的時候,她半夜裡爬起來餵它喝羊奶,花的心思比對容實還多。
他在那兒低頭掰手指頭,一二三四五,數得分外仔細。頌銀問:“你算什麼呢?算要辦幾桌席?”
他說不是,“我算算咱們孩子落地的時候臉臉有多大,等到會走路,還能讓臉臉揹著上街,那可太威風了。”
頌銀怪不好意思的,“連個影兒都沒有,哪裡來的孩子?你別整天瞎琢磨,叫人笑話。”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就想著那夜……”他看了她一眼,“那什麼,我也挺勤勉,怎麼後來一點信兒也沒有呢?”他把兩手按在她肩上,彎下腰仔細打量她,“會不會已經有了,你不知道?”
頌銀聽他這麼說,忙前後張望,唯恐叫人聽見。打了他一記,低聲道:“這都多長時候了,要有早顯懷了,你還盼著呢?”
他頓時失望了,愁眉苦臉說:“我別不是不行吧?我八成是不行,當初在粘杆處的時候,臘月結了那麼厚的冰,拿鑿子鑿開了,一溜人站在水裡練耐力,肯定是那時候凍壞了……”他越說越恐懼,“真要那樣那怎麼辦?我們家千頃地一根苗,還指著我開枝散葉呢!”
頌銀也惶惶起來,“泡在冰水裡就能長本事?這是什麼怪招兒?你彆著急,興許那天沒籌備好,誰家也不是今兒成親明兒就懷孩子的。”
他歪著脖子思量半天,舔了舔唇呲牙一笑,“也是,一回不成還有二回三回呢,成了親夜夜不落空就成了。”
他那張臉瞧著就欠揍,爺們兒家人前了得,人後簡直提不起來。頌銀瞪了他一眼,“別瞎說,看叫人聽見!明兒茹園,請你們家長輩都來。還有那位舅老爺,當初是他幫著過定的,露個面,請他說句話。”
他說好,偷偷在她手上薅了一把,“我今兒夜裡過去。”
“不成。”她說,“沒頭沒腦的,來幹什麼?”
“我再試試我行不行……”
他說得太直白,被她一腳跺在腳趾頭上,嗷地一嗓子嚎起來,再抬頭,她袍角翩翩,已經走遠了。
次日茹園裡擺宴席,佟家陣仗頗大,家裡人口多,聚起來有小半個牛錄1。反觀容家,只有四五人,但輸人不輸陣,容老太太談笑風生,很是悠然自得。
女眷們在花廳裡閒坐喝茶,窗外是玲瓏的假山和九曲迴廊,風吹過時敲響了視窗垂掛的竹製風鈴,託託的聲響,古樸又纏綿。
東拉西扯了半天,最終還是不耐煩。不過老太太是個極有風度的人,不管背後怎麼不待見,當面絕對笑臉相迎,這是滿人的禮數。
老太太說:“今兒請您來,是為了商談兩個孩子的事兒。”
容老太太哦了聲,“是說容緒和大姐兒?金墨的陰壽快到了,我和容實他娘都籌備好了,從紅螺寺裡請女師傅回來做法事,放焰口超度超度,兩個孩子在底下不知道好不好。”
老太太原還帶著笑,聽容老太太這麼一答,頓時就不痛快了。金墨和容緒雖也是自己家的孩子,到底死了好幾年了,他們有點什麼事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