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車上氈布掀開,四塊大石中間有一黑漆漆的巨物。
陳重遠帶人在地上挖坑卡住車輪,又把四塊大分別卡在車輪的後面。
如此往復,六架火炮直直地對著「橫江號」。
「那是何物?」高船兒心中驚覺,連忙命人轉舵開船。
岸上衛薔看著「橫江號」,笑著道:「先給船尾來一炮。」
「是!」陳重遠親自轉動炮筒,裝好鐵彈向西側船尾放炮,一聲巨響,船尾被炮彈打出了一個大洞。
衛薔身側有一老者,是荊州船塢的老匠人,也是他主持造出了堪稱大梁第一戰船的「橫江號」。
「蔡老,你看這一炮,花多少錢能修好啊?」
蔡老長出一口氣,定遠公到了江陵城的第二日就命他為荊州定遠船廠的管事,一月兩吊錢不算什麼要緊的,卻是比堂堂國公的俸祿還多出六成,家中孩子都可讀書,也沒人看不起他們,反而人人要稱他一聲「蔡老」、「蔡管事」,船廠上下他皆可決斷。
就算被高家奉為座上賓,蔡老也沒經過這種日子,從前管事是高家的人,他造了一輩子的船也要跟那完全不懂船隻知道逞威風的管事爭辯,到底是個低人一頭的,他的兒孫也註定了做個造船的匠人,如今卻不是了。
「回元帥,這一下船必會進水,修船的花費沒多少,只怕這船到了明年三月才能再下水。」
衛薔不說話,她心疼了。
陳重遠小心翼翼把炮筒降了了回來,不說話。
冰冷的江水中,衛清歌將劍用油布包了,帶著五十承影部兵士潛向「橫江號」。
高船兒在船上驚慌不已,船後破了個洞,水正湧進船艙。
「那、那就是火炮?!」她聽說過定遠軍用火炮將吳兵打得抱頭鼠竄,卻一直覺得是吳兵無能,今日才知道這到底是何等利器。
江水翻湧,船工們紛紛從船底跑出來或者跳進水裡,北岸離著船不到二百丈,被定遠軍抓了也好過死在船上。
跑步聲,驚呼聲,慘叫聲,被關在船艙裡的駱律和陳大行幾乎能聽見船裡進水的聲音,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眼中皆有絕望之色。
沒有人聽見一個鐵鉤勾住了橫江號船尾左舷。
……
「我不懂。」看著高船兒的證詞,裴盈看向自家元帥,「如果我是她,就算去洞庭湖做水匪也是出路,為什麼一定要用那等沒有後路又不精妙的計策回江陵呢?」
「因為在她心裡最要緊的是她的阿父和郎君,並不是她自身。」回答她的是李若靈寶,「世上如她這般想的女子數不勝數,人們將她只做依附男人的物件,她們自己也這麼想,無論如何是缺不得男人的。」
裴盈瞪大了眼睛。
她八歲就來了北疆,無論是崔學政還是她阿孃阿孃,又或者其他的夫子都教她們以德行立身,做對北疆、對天下有用之人,她可從沒想過自己是個什麼離不得男人的物件。
衛薔看完了手裡的文書,笑著看裴盈:「你以後要為官,所做之事裡定有一件是將這等心思從女子身上拔出來,也讓男人們不作此想。」
裴盈點點頭:「人怎可這般想呢?元帥,我的同窗她們定不會這般想,等她們長大,想來世上就沒多少女子這般想了吧?」
南宮進酒冷笑:「阿盈,你以為世上只有書院?現在有些女孩兒五六歲進學,一直讀到書院,十六七歲時家裡將她當大人了,就日日催她成婚,將相夫教子一事當她一生唯一之重責,書院花了那許多力氣,也比不過父母耳濡目染,什麼律令文書學到最後都成了扶家中男人上進的本領,可是無益於世呢。」
李若靈寶嘆了一口氣:「移風易俗說起來易,行起來難,麟州已經是定遠軍發跡之地,女子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