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廳內一時就安靜下來,燕翎這毛病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敢說什麼。
少頃,二房大爺燕琸率先打破了沉悶,&ldo;前幾日就想尋翎哥兒喝酒,一直沒得了機會,今夜無論如何要灌他。&rdo;
國公爺看了一眼燕琸,明白他現在的處境,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神情嚴肅了幾分,&ldo;你的事等他回來,我跟他說。&rdo;
燕琸年紀不輕,外放潭州已滿三年,趁著年後吏部單選的機會,也該給他在京城謀個職。
燕琸心裡的石頭放下了,只是神情也沒那麼放鬆,他回來才得知母親曾得罪寧晏,氣得不輕,今日過來吃團圓席又鄭重與妻子和母親交待過,在寧晏面前小意些。
三房的燕珞見二房的兄長得了國公爺允諾,趁著機會開了口,&ldo;大伯,侄兒今年十五了,讀書不成,習武不就,您乾脆尋個靠譜的活兒給侄兒幹,侄兒也不求大富大貴,總歸別閒在家裡才好。&rdo;
三老爺看著激靈的小兒子,暗暗存了幾分期待。
國公爺卻冷笑了幾聲,捏著燕珞的耳郭揪了起來,&ldo;你跟我耍滑頭,不是說要去邊關嗎?你字都不認識幾個,能有什麼活給你幹?&rdo;
燕珞也不敢叫疼,苦哈哈垮著臉,&ldo;大伯果然不疼我,那我去求世子兄長。&rdo;
天色晦暗,雲團一層壓一層,雪花如毛絨一片片飄落,紛紛揚揚,襯著那天地萬物彷彿靜止了,遠遠地似有疊疊笑聲傳來,寧晏行到半路,察覺裙子在廚房沾了些油汙,又回到明熙堂換了一身新裳。
她是新婦,第一年該要穿得明艷一些,換了鴛鴦紅的緙絲通袖襖子,鑲著一層兔毛的絨邊,配了一條粉色的長裙,裙擺繡著牡丹花紋,喜慶又嬌貴,披上新做的大羽紅紗鹿皮斗篷,迎著細雪婆娑,便來到了榮寧堂。
燈芒四綻,十二盞八面琉璃宮燈懸在廊廡,寒風一掠,搖落一地斑駁璀璨。
寧晏行到抄手遊廊,隔著明淨的琉璃窗往裡看著,腳步微微澀住。視窗的霧氣被小丫鬟擦得乾淨,這會兒能清楚瞧見裡面的情形。
四個小孩兒繞著圍爐玩耍,康哥兒手裡抓了一把松果,磕磕碰碰追著秋秋要給她,秋秋嫌棄他流著口水手裡髒不肯要,便躲開了,二房的信哥兒一時沒注意,跑過來撞了康哥兒一把,康哥兒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裡的松果撒了一地,哇哇大哭,地上鋪著厚厚的錦毯,疼是不疼的,徐氏也沒當回事,反而帶頭笑起來。
花紅柳翠,人影婆娑,笑聲伴隨哭聲,被熱騰騰的香氣給縈繞,連同那片燈火惶惶匯聚成一幅其樂融融的畫。
寧晏也情不自禁溢位笑容,眼底不由帶著幾分憧憬。
遙想五歲那年除夕,庶妹寧溪夥同長姐寧宣將她騙去了偏院,說什麼父親給她準備了一個大大的燈盞,她到了偏院才知道受了騙,氣得委屈大哭往回跑,淚水汗水裹在一處黏在身上,她凍得發顫,哭得瑟瑟發抖,待跑到除夕家宴的松鶴堂,院子四處的門都給鎖了,她進不去,衝上去重重地拍打門板,只期望婆子們能開一條縫,讓她擠進去,她也想吃一碗熱乎乎的餃子,嘗一口新鮮的羊肉湯
她已不記得後來她是怎麼回去的,只知道病了一場,往後再也不鬧著過除夕。
十多年過去了,哪怕已嫁了人,也知道如今不一樣了,但站在這除夕的門口,立在那片喧囂之外,腳步依然忍不住遲疑。
這是燕府,是她夫家,也就是她的家,她該要進去的。
鼓起勇氣,抬起腳步,身子前傾那一刻,一隻寬大的手掌握了過來,將她微涼的手給牽住,回眸,撞入那雙熟悉又清雋的眸光裡,那裡彷彿倒映著萬千星光,又彷彿沉靜如湖,無論怎般,卻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