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將到,沈長堂下了樓船。
侯府的人早已收到訊息,提前了兩日在陳江碼頭等候。沈錄得了沈夫人的命令,帶了一箱馬車的新衣裳過來。本來沈夫人也想過來一起接穆陽侯的,只是近日滂沱大雨,陳江離永平又有兩日的車程,而沈夫人身體抱恙,只好留在侯府裡,但將近半年做了一車的衣裳,唯恐穆陽侯不能第一時候見到,便囑咐了沈錄帶過來。
沈錄是沈家的大總管,原先不姓沈,姓陳,是個孤兒,後來表現突出,極有管理能力,感其十年勞苦,特地賜了沈姓。
沈錄向沈長堂行禮。
“拜見侯爺。”
沈長堂讓他起身,卻並未多說什麼,而是轉身眺望陳江,微微側了首,問:“恭城那邊可有信來?”
回答沈長堂的人是言深。
“半月前黃河水患,恐怕是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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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錄聞言,眼裡有一絲詫異。
恭城的信?
他侍候了穆陽侯有二十年,方才的語氣裡明顯是在意的意思。此番前去綏州半年,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暗自思量了一番,見自家侯爺不曾再開口,又道:“啟稟侯爺,夫人給侯爺做了新衣衫,皆在馬車裡。”
沈長堂淡道:“多謝母親的關愛,替本侯轉告母親,侯府繡娘眾多,本侯也不缺衣衫,以後這些事不必勞煩母親了。”
沈錄絲毫也不意外沈長堂的反應,應了聲便問:“侯爺可要先回侯府?還是先入宮?”
沈長堂說:“入宮。”
沈錄又應了聲,恭恭敬敬地請沈長堂上了馬車。兩日後,穆陽侯到達永平。早已有人開了道,清出一條空曠街道,令穆陽侯的馬車一路無阻直入宮城。
玄甲衛一路相送,飛揚的沈字旗幟在日頭下威風凜凜。
“好生氣派。”初次來永平行商的絲綢商人驚歎道,並問:“沈家是哪一個沈家?”
有人鄙夷地看絲綢商人一眼,道:“天下間能有這樣的殊榮與威風的,除了穆陽侯還能有誰人?穆陽侯都不知,你還敢來永平行商,哪一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永平沈家!那是唯一被允許攜劍面聖的沈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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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大開。
守門的侍衛俯首恭迎,早已換了馬匹的穆陽侯不曾停歇便直接入了南門,身後玄甲衛皆駐守在城門之外,言默與言深透過了侍衛的檢查,隨身攜帶的長劍匕首通通撤下後,才被允許進宮。
打從上回穆陽侯透露了皇帝的意思後,言深與言默兩人便心有餘悸,皆遠遠地候著,離御書房能有多遠便有多遠,生怕皇帝見著他們,又起了其他心思,倘若當著他們家侯爺的面索要,那便是進退兩難的局面。兩人自是不願見到,只好盼著皇帝別見到他們。
而此時此刻的穆陽候正在御書房門外。
內侍汪全含了笑,恭敬地道:“回侯爺的話,聖上正與幾位大臣商討國事,還請侯爺稍等片刻。奴才已經通傳了,聖上特地吩咐了奴才外面天熱,不能叫侯爺熱著了。”說著,給身邊的小內侍使了個眼色。
沒多久,小內侍便搬來一張黃梨木雕龍畫鳳扶手椅,還配了一張同紋案几,上頭擺了一盅茶。
有宮娥立於兩側,一個執著竹骨傘,另一個執著素雅的團扇,扇風遮陽,各司其職。
汪全親自侍候穆陽候,倒了杯茶,遞給他,又說:“聖上知曉侯爺喜愛君山銀針的味兒,前些日子武陵送來的貢品裡有頂尖的君山銀針,只得幾兩,聖上特地吩咐了奴才,好好收起,待侯爺來時烹上一壺。”
沈長堂輕聞,只道:“果真是好茶。”
須臾,他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道:“今日怎地是你在御前侍候?鄧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