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表情複雜,既歡欣又愁苦,「我見到她,我們交談過,所以遲到。」
連環的心一跳,那個美婦人終於回家來了。
他脫口而出:「她好嗎,有沒有老,是否快樂?」
「她戴著一頂有黑網紗的帽子,坐在一輛大黑車內,看見我,便叫住我。」
阿紫從未聽過那麼動聽的聲音,不由得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凝望那婦人。
她們之間有一段距離,阿紫看不清楚她的臉。她緩緩下車,站在車旁,一身黑衣。阿紫覺得她的身型十分熟悉,便呆在原地,揚聲問:「誰,請問是誰叫我。」
那婦人不語,臉上的黑網在風中拂過來,又拂過去。
阿紫沒有動,已經知道這個人同她有極深切的關係。
又過許久,那婦人說:「我是你母親。」
阿紫耳畔輕微地「嗡」一聲,如有一隻小蜜蜂在她耳邊打轉。
但是她沒有失態,也沒有一個箭步上前擁抱婦人,阿紫只是輕輕頷首,「你回來了。」
婦人踏前一步,似要作出要求。
阿紫告訴連環:「我忽然害怕,我同她說,我有要緊事,他們都在等我,便奔進禮拜堂來。」
連環奇問:「你為什麼要害怕?」
「我看見她黑色的長袍底下露出鮮艷的一角裙據,那是種深玫瑰紫,連環,你記得那個顏色?看久了眼睛會澀,那是她最喜愛的顏色,她回來不是為哀慟。連環,她會不會回來索償。」
連環按住阿紫的手。
「可是,香先生已經去世了。」
「或許她要我們。」
「她是你的母親。」
「不,我不要跟她去,」阿紫脫口而出,「我不會離開大屋,徐可立會照顧我。」
連環目光涼涼,在阿紫臉上掃了一遍。
阿紫不理會連環的感受,奔回大屋。
她就是這點殘忍。
連環抬起頭,看到地下有一個纖細的人影。
在該剎那,他有點希望那是林湘芹。湘芹一向以他為重,一向溫柔,一向討好他。湘芹不會傷害他,他在湘芹心目中,永遠是第一位。
他轉過頭去。
那卻是一位身段苗條的少婦,臉容、姿勢都熟悉之至,她正看著連環微微笑。
連環馬上把她認出來,「香夫人。」他稱呼她。
她笑一笑,「你還那樣叫我,我早不姓香,我本名鄧玉貞。」
連環看著她,真奇怪,她一點都沒有變,歲月對她不起作用,她仍然那麼白皙美麗,那種神秘的氣質依然如影附形。
「你已經是大人了。」
連環有點靦腆。
「謝謝你接我的電話。」
真是她,那些神秘電話真是她打來的。
「你一直維護我。」
她並沒有走近,互握著自己的手,站在那棵橡樹下。
連環還以為從此看不見她了,此刻十分歡喜。
「他們都在大宅,你不與他們談談?」
美婦人搖搖頭,「他不讓我再踏進香宅半步。」
連環「呵」地一聲。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無奈地攤攤手。
「我給你沏茶。」
「我這就走了。連環,謝謝你。」
一輛黑色的大車子駛過來停下,連環看著她走下小徑。
她這次來,不過是順道探訪連環,主要原因是視察香氏大廈。連環有預感,阿紫說得對,她彷彿專程前來索償。
宣讀遺囑那一日,老連早已接到區律師通知,要在上午九時在香氏書房集合。
他同兒子說:「連環,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