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府門,張皇招呼道:“阿姐快請吧。”
南弦背起藥箱跟上去,她很有眼力勁兒,忙伸手接了過來。
還是原來那棟樓,樓內燈火通明,廊道上人來人往。見南弦終於到了,婢女慶幸的大喊起來:“向娘子來了!向娘子來了!”
有急症要治,就講不了四平八穩了。她三步並作兩步進屋,一眼便看見臥在床上的唐隋,因高熱呼吸急促,神志也受到影響,喃喃說:“二郎……二郎……我不復……”聲音漸漸低下去,忽然又驚叫起來,“會君,你快跑,快跑啊!”
譫語連連,都是心底深深隱藏的恐懼。
南弦不必去分析他說的是什麼,火速取出三菱針,牽過他的手,在十二井穴上點刺放血。再治驚厥,讓人將他扶坐起來,取人中、合谷、大椎等穴祛風止痙。
提心吊膽地等,等了約莫有一盞茶工夫,才見他微微抬了抬頭。南弦忙吩咐邊上侍立的人,煎羚角鉤藤湯來,待湯藥喂下去,又等了半炷香,謝天謝地,人終於清醒過來了。
舒口氣,她背上衣衫都汗溼了,汗水順著鬢角淌下來,她偏頭在肩上蹭了蹭,走下腳踏說好了,“高熱會慢慢退的,暫且寬心。”
神域頷首,治病的事他幫不上忙,但心裡的煎熬幾乎要將人熬幹
南弦看見他赤紅著眼,上前兩步輕聲問:“阿翁,你好些了嗎?”
唐隋在他恢復身份後,再也不接受這個稱呼了,若是換作平時定要及時糾正,但如今人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是點點頭,讓他放心。
關於這次高熱驚厥,依南弦的診斷,還是身上痼疾引起的。這種病症會牽連體內臟器,日久年深慢慢侵蝕,若是不能扼制,今後這樣的急症會越來越頻繁,次數多了,必會累及性命。
方子得重調,去了上次的石膏、知母,換成丹參與焦三仙,囑咐侍奉的人,等這次高熱徹底褪盡再服用。
南弦以前其實不曾真正醫治過這樣的病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原先心裡尚有幾分把握,結果被忽來的一場高熱,掃去了一大半自信,不由有些灰心,垂首道:“唐公的病勢還有起伏,等徹底穩定了我再走。”
大夫願意留下看顧,那是再好不過。傖業忙道:“小人這就命廚上預備些點心,防著夜深了,小娘子飢餓。”
南弦說不必麻煩,但一旁的神域卻示意傖業去辦,自己比了比手,溫聲道:“為了家父的病症,深更半夜驚動阿姐了。阿姐先坐吧,喝杯茶,歇一會兒。”
南弦卻搖了搖頭,總覺屋裡憋悶得很,朝外望了眼道:“我上外頭坐一會兒。”
神域聽後默默跟了出來,見她在臺階上坐下,屏退了廊下侍立的人。
女郎不拘小節,自己便也沒有理由端著,學著她的樣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偏頭看,簷下的燈籠照亮她的眉眼,她望著昏昏的庭院出神,自言自語著:“如果阿翁在,會怎麼對症下藥呢……”
一門心思研究醫理的人,那顆心不染塵埃,沒有任何俗世羈絆對她造成困擾。
神域垂下頭,“說起阿翁……我阿翁不容易。原先我們在湖州,尚可以簡單度日,如今天翻地覆,連累他跟我一起顛沛。”
南弦聞言,方從自己的苦惱中掙脫出來。關於馮翊王的事,她大概聽說過,也很明白神域現在的處境,自然不會天真地追問他為何用上“顛沛”這個字眼。
她會治病,但不太會勸人,思量了半晌道:“先把熱退了,方子我也改過了,吃上日再說。”
可神域對她的話恍若未聞,目光空空地望著遠處,自顧自道:“會君是我阿孃的名字。我阿孃與先父是青梅竹馬,如果不生那些變故,他們現在應該還活著。至於我阿翁,也會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