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把手裡的紅梅匣子遞給了她,“阿兄給你買了小食。”
允慈接過來,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沒有答應嗎?”
南弦訕訕點了點頭,“我早說過了,齊大非偶,你偏不信我。”
允慈的步子忽然像灌了鉛似的,一下子站住了,然後開始抽泣,最終仰天大哭起來,“為什麼,我哪裡不好?他是嫌我不漂亮,還是覺得咱們家世太低,配不上他?”
南弦被她哭得頭大,還是識諳來解了圍,“不是因你不漂亮,也不是因為咱們家世配不上,是因為人家從來就拿你當妹妹看待,世上有哪個阿兄,會喜歡上自己的阿妹?”
這話一語雙關,南弦心頭忽地驚了下,腦子裡也嗡嗡作響,暗想他對自己,想必就是這樣的心境吧!
但這麼解釋,對允慈來說傷害最小,畢竟做不成夫妻做阿妹,也還算有面子。
好吧,年輕女郎的感情來時激昂,退得也瀟灑,允慈沒消多長時間就收住了眼淚,吸了吸鼻子開啟紅梅匣子,捻了個酥胡桃填進嘴裡,邊吃邊點頭,“還是原來的味道。”
南弦鬆了口氣,“以後不再惦記人家了吧?”
允慈說是啊,“問明白了,我就安心了。”招招她的婢女麥冬,“快來,你也嘗一個。”
所以就是青春不留遺憾,喜歡過,嘗試過,就算不成功將來也不會後悔,南弦有時挺羨慕允慈的脾氣。
看看時間,將要晌午了,正打算預備開飯,忽然見卿上陽抱著一壺酒進來,看見識諳大喊一聲“老友”,“你回來,怎麼也不差人告訴我一聲?”
然後你推我一下,我捶你一拳,年輕人的友情就在這一來一往中。
自備了酒水,必定是要留下吃飯了,南弦吩咐下人添菜,卿上陽卻說別忙,“我在茶陵樓訂了好些菜,過會兒就送到家裡來。”復又靦著臉對南弦道,“你看,世上像我這麼會過日子的男子不多,什麼都自己張羅,從來不給別人添麻煩。”
南弦瞥了他一眼,近來倒果真沒有因為自殘而託她救治了,問他為什麼,他摸了摸後腦勺道:“我答應我阿翁,正經謀個差事做,如今在宮城左衛,做旅威校尉呢。”
所以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啊,因他父親的緣故,上來便是從六品的官職,比起一般武考的生員,不知便利了多少。
但他那種執拗的脾氣,忽然放棄學醫去做官了,想必是家裡作了什麼讓步,讓他有利可圖吧。可是問他,他不肯說,只道:“男子漢大丈夫,活著要有一番作為……哎呀,以後再說。”便把話題含糊過去了。
四個年輕人坐在一起推杯換盞,允慈與他也沒有針尖對麥芒。大家吃喝說笑,彷彿人世間沒有苦難。
卿上陽聽說了允慈被小馮翊王拒絕的訊息,破天荒地沒有嘲笑她,反倒拍拍她的肩道:“我理解你。誰沒年輕過,誰沒怦然心動過,喜歡誰不是罪過,是發自內心的情感……話又說回來,那小馮翊王確實長了一副好皮囊,我家兩個阿妹快為他瘋了,大阿妹還偷著畫他的畫像。”
允慈一聽,氣又洩了大半,想想輔國將軍家的女郎都愛慕他,自己沒有勝算也是理所應當的。
“唉,反正建康城內的女郎們都愛慕小馮翊王,弄得我們這些人要打光棍。”卿上陽長吁短嘆一番,這回沒敢對南弦表達火辣辣的愛意,畢竟識諳還在呢。
但因為男子喝酒實在拖延,又有人找上門請南弦開方子,酒席上最後只剩卿上陽和識諳兩人,卿上陽終於找到機會問他:“你在南地,有沒有遇見可心的女郎?”
識諳是正經人,況且又在孝期裡,蹙眉道:“別胡說,那裡疫病滿天,哪裡來什麼可心的女郎。”
這話讓人半信半疑,“去了一年多,連個有好感的都不曾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