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之所以會鍾情這破爛的後院,也是他偶然間發覺,姜幼宜的住所偏僻到幾乎是整個侯府的最角落,且恰好與隔壁的溫家僅有一牆之隔。
他趁夜色翻進過溫家,見已人去樓空就留下了獨有的暗號,等了足有半月,才等到了一個徐復。
按理來說,有舊人的訊息,他該高興才對,可他卻沒放下戒備,反倒更加警惕。
“外祖在何處。”
“老公爺現居蜀地,只是撤離時胸口中了一箭,如今雖已無性命之憂,卻還需靜養,如今府上軍隊都由國公爺與小公爺代管。”
沈珏淡淡地嗯了一聲。
對面的徐復愣了下,聲音中多了幾分急迫地道:“外頭都在說少主已經遇害,如今您安然無恙,可是天大的好訊息,不如由奴才護送您回蜀地吧。”
沈珏把玩著手中的短刃道:“可有阿姊的訊息。”
徐復覺得自己是真捉摸不透這位主子的心思,一不問自己的父兄,二不急著逃命,竟在這悠哉悠哉的,他是真當自己還是往日那個少主,半分不知如今的處境啊。
即便心有腹議,面上依舊恭敬道:“自上回出事後,如今京中守備甚嚴,與蜀地傳信尚且困難,宮內的訊息更是不好探聽,已有多日沒郡主的訊息了……”
他說著又要讓沈珏跟他走,卻聽對面冷冷的聲音道:“去查。”
“小的遵命,那您何時動身。”
“七日後。”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明明是北風蕭瑟的冬日,可短短几個字,卻讓徐復感覺後背滿是冷汗,是他方才太過自作主張了,忘了這位可不是他那窩囊廢的父親。
他不敢再多留,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像來時那般輕巧得越過牆垣,只留下幾片破碎的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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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沈珏神色如常地回屋換了衣裳,他箱籠內都是雲水改過的舊衣,他起先對女子的衣裳很是厭惡,覺得行動不便。
但為了隱藏不得不穿,如今穿得多了,雖然依舊不喜,卻也發現了些好處,至少藏兵刃銀針都很方便。
他雖說是婢女,實則除了教姜幼宜唸書識字,並沒有什麼活需要他做的。
姜幼宜不在,他反倒沒事做了,在書房翻看她昨日寫的字,不免又想皺眉。
學了一個月連三字經上的字都沒能認全,記性差是一方面,性子也實在是太嬌了些。
如此想著,手卻抬起在寫滿了玉字的紙張上又圈了個圈。
不過她學得如何,聰明與否,很快就與他沒關係了,徐復既找上門來,想必年前他就會離京。
他於姜幼宜不過過眼雲煙,這一個月也算還了她的救命之恩。
沈珏在書房從清晨待到了午後,眼見日影西斜,他又輕翻了一頁書。將近一日了,什麼學要上這麼久?平日也沒見她如此好學過。
他剛想到這,門外就傳來了雲水的聲音:“阿玉,你在哪兒?”
沈珏連眼都沒抬,只輕飄飄地又翻了一頁。
雲水焦急地小跑進來:“阿玉,姑娘被四郎等人欺負了,還捱了先生的罰……”
只聽什麼東西啪的一聲落在桌上,雲水就感覺有道身影從她身邊擦過,等她反應過來,眼尾只瞥見一抹飄飄的衣袂。
她趕忙快步追上去:“等等我!阿玉,你知道書堂怎麼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