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常常來看你。」
「連小子呢,他是比較沒心肝的那個。」本來有,給妖女掏空了。
「我在此地,」連環出現,「一轉背就說我壞話,真不像個長輩。」
老區想笑,但是笑這個表情十分複雜,由七十多條以上臉部肌肉組成,他力不從心,連環與湘芹只看見他歪了歪一邊嘴角。
連環蹲下來,「你還是休息吧,明天要勞駕你呢。」
老區顫巍巍伸出右手,「可是要我做證婚人。」
連環點點頭,「我們決定在此地結婚,省時省力,簡單莊嚴。」
老區不住頷首。
湘芹沒有出聲,中國女子三千年來的習俗:不說不,就是說好。
「我同醫生商量,希望他不會罵我們。」
老區說:「我,我與他講。」
他倆獨處時,湘芹問:「你是幾時決定的?」
「今日。」
起床時才記起一件替換衣裳都不曾帶來,剛在躊躇,發覺床頭整整齊齊放著新簇簇的內衣襯衫襪子,分明是湘芹上街買的。
他在那一秒鐘決定求婚。
急急淋浴梳洗颳了鬍鬚清清慡慡趕到醫院邀老區做證婚人。
院方開頭不肯應允,終於在五天之後,才放病人出去十五分鐘,讓他完成心願。
禮服與指環都是現買的,但是一點不馬虎。湘芹的辦事能力高,談笑間一切做得妥妥帖帖。
當日他們把好訊息通知雙方家長,並由他們出面,在報上刊登一段小小啟事。
過數日湘芹得到上司批准,予她衣錦還鄉。
她找到一隻精緻的銀相架,把結婚證書鑲好,小心翼翼放進手提行李裡。
她語氣一點不似說笑,「這是所有為人妻者之法寶,遇到妖魔鬼怪,即可祭起護身。」
連環搖著頭笑。
與老區道別時,湘芹蹲在他的輪椅旁絮絮不休,「不如搬回來同我們住。」
老區淚盈於睫。
「我們一有空就來看你。」
「有了小孩就難有空閒。」
「我們會一起來。」連環簡單地應允病人。
連他自己都奇怪,講話會這樣斬釘截鐵,充滿說服力。
終於回到家了。
連氏夫歸興奮過後,又似有點心事,欲語還休,老連終於趁湘芹在廚房幫忙,悄悄把連環拉至一角,低聲說:「香家又有大新聞你可知道?」
連環低頭不語。
「大小姐同徐少爺分開了,滿市都謠傳徐少爺會同二小姐結婚,這成什麼體統。」
連環笑了一笑。
「連環,你想想看,香先生同太太待我們多好,我們人微力薄,竟一點幫不上忙。」
想了很久,連環才說:「父親,結婚與離婚都是很普通的事。」
「什麼話。」老連雙眼瞪得似銀鈴。
連環連忙補充,「對他們來說,不玩這種遊戲,時間無法消磨。」
老連想一想,雖尚覺不妥,卻不再說什麼。
婚後生活尚算愉快,見面的時間並不很多,即使早回來,兩人都有工夫要做,湘芹寫新聞往往到深夜,電動打字機輕輕地軋軋軋,有時連環替湘芹做咖啡,有時湘芹幫連環調杯威士忌。
四周圍的鄰居都認識了林湘芹,也都喜歡她。
生活非常非常靜,連環心知不對,暗懷隱憂,世上沒有多少人有此福氣長享安寧生活。
週末他們在園子散步,湘芹看到施家的小女孩,不禁注視良久。
小女孩正與比她大若干歲的男孩玩耍,忽然間被開罪了,生氣地要男孩向她道歉,男孩堅持半晌,終於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