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首飾,到了儀王這裡,十來樣款兒,樣樣紮實厚重。
商媽媽說:“小娘子,這些首飾都收進妝盒裡吧,平時還可以拿出來佩戴。”
明妝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大秤砣一樣,戴著顯胖。”
這意思就是全部收起來,收進高閣裡,日後有興趣了,可以改成別的款。商媽媽會意了,重新把匣子的蓋兒蓋好,和烹霜煎雪一起,把盒子搬進內室鎖好,從裡間出來復又叮囑:“熱水已經備好了,小娘子洗漱洗漱,快些上床歇了吧。”
明妝點點頭,拖著沉重的步子邁進了耳房。
趙嬤嬤從外面進來,晦澀地看了商媽媽一眼,自我寬解般喃喃:“往後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不要緊的。”
商媽媽兩手抄在衣襟下,唏噓著:“緣分要是沒斷,有的是機會見面。”
見面也就罷了,還要支開貼身伺候的人,李判如今辦事也不如以前穩妥了。這是在自己府裡,沒人往外傳,要是在外頭落了別人的眼,叫人怎麼議論?儀王的臉面還要不要?
東耳房裡傳來嘩嘩的水聲,兩個人在門前站著,趙嬤嬤又朝商媽媽遞遞眼色,示意她進去,見縫插針地提點提點。
商媽媽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上回自討沒趣,險些惹得小娘子發怒,這回要是再去,只怕傷了彼此間的情分,讓小娘子愈發對她不滿。
“那可怎麼辦。”趙嬤嬤長吁短嘆,“要是大娘子還在就好了,母女之間好說話,小娘子自然聽她的。”
商媽媽悲慼地皺起了眉,“若是大娘子還在,小娘子也不至於這麼難。”
可是做奴婢的,又能幫上什麼忙呢,那些兒女私情是他們自己的事,自己唯有盡心服侍罷了。
不多會兒小娘子穿著明衣從裡間出來,一陣風似的旋上了床,一眨眼工夫就鑽進了被窩裡。
商媽媽上前,輕聲問:“小娘子,睡前可要喝一碗安神湯?”
明妝說不必,“今日累了,不用安神也能睡得很好。”
可是待屋裡侍立的人都退出去,她卻睡意全無,聽著窗外雨聲直髮呆。原來情竇初開不都是美好的,就譬如她,窩在心裡誰也不能告訴,怕說出來丟人,更怕讓那個人知道了,會看不起她。
伸出那隻被他觸過的手,舉在眼前端詳了半晌,多可惜,連滋味都不曾品砸出來,他就慌忙躲開了。現在倒開始懷念那晚的酒後無德,要是剛才也有那樣大無畏的精神,那就好了。
可惜那點野望也只是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是見到李判,她必定照舊天下太平,哪裡敢表露半點覬覦之心。
糾結了半個時辰,後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夜無夢可做, 更別提再在夢裡放肆一回了。
第 二日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雨沒停, 淅淅瀝瀝下著, 上京的春日就是這樣, 雨水很多,滋養著亟待萌發的春草春樹。
女使伺候她起身洗漱,吃過了晨食便上高安郡王府拜訪芝圓,彼時芝圓打扮停當,在上房正襟危坐著, 見她進門起身相迎, 愁眉苦臉說:“你來了?我正在想, 要不要進宮一趟, 求貴妃娘娘再想想辦法。”
這就是有夫之婦的現狀,再不是閨中無憂無慮的姑娘了。明妝從沒見過她如此長吁短嘆的模樣, 牽了她的手坐下,切切安慰著:“這時入禁中拜見貴妃, 恐怕沒有什麼用, 官家既然下令嚴辦, 就算貴妃娘娘也說不上話。你越走動, 越叫人捏住把柄, 到時候反而解釋不清。一動不如一靜吧, 且再等等,看看有什麼新訊息再說。”
芝圓慘然看了看她,“你不知道,我急得火燒屁股一樣,哪裡在家坐得住!爹爹也替我們四下打點呢,可惜有勁使不上,這案子在二哥手裡,誰敢隨意沾染……你與二哥提了嗎?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