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也知道自己該快些離開此處,他不能也不該牽扯到封欒的感情之中,反正待會兒楚憐會過來安慰封欒的,他本就是一切的局外人,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晚鵑拉著他的胳膊,她害怕封欒,戰戰兢兢要往康寧所指的路上走,可葉陽回首,看封欒低垂眉眼,望著荒草青磚上那一點白燭微明,他心中好似忽而咯噔響了一聲。
不行。
葉陽頓住腳步。
他可是連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蹲在路邊嗷嗷哭都遭不住的人,這二十好幾的小夥雖然沒哭,可他看封欒這幅表情,實在有些不得勁,他只能深深嘆了口氣,方將胳膊從晚鵑手中抽出來,與晚鵑道:“你先回去吧。”
晚鵑打了個哆嗦:“這……這麼黑……”
葉陽卻已轉身走了回去。
封欒沒有趕他走,他便一聲不吭站在封欒身邊,待祭品白燭都已經擺好了,康寧將火盆架在封欒面前,封欒這才緩緩從袖中取出他寫的表文,靠著康寧遞過來的火摺子點燃了,放進那火盆裡。
火舌捲了表文上的字跡,葉陽匆匆一瞥,隱見上頭寫了先妣柳氏等字,封欒確實是在祭奠他的母妃,眼前此景,葉陽言辭匱乏,不知還能如何出聲安慰,只好看著封欒一點一點將那些紙錢放入火盆中去,方將聲調提高了些許,道:“太妃若泉下有知,想來也是會自豪的。”
封欒方側目看他,問:“自豪?”
“有子如此,有盛世江山如此。”葉陽道,“如何能不自豪?”
封欒卻輕嗤一聲,似是自嘲譏諷,他並不認可葉陽的話,可卻也不曾開口解釋。自豪?他不免回想這些年自己所為,這兩字,顯是與他站不上邊的。
葉陽忽而抬手攬住封欒的肩,繼而順勢抱了抱封欒,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換回封欒一個訝異萬分的眼神,他卻渾然不覺,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封欒回敬:“你很不會安慰人。”
青煙裹挾碎紙灰飛散,葉陽鬆開封欒的肩,見封欒神色略有好轉,只是眼角微紅,他方咳嗽幾聲,故意道:“這風咋回事啊,煙老大了,嗆眼睛。”
封欒微微抿唇,像是與他笑了笑,也答:“是,有些迷眼。”
他想,這位雲侍君,的確很不一樣。
不是忸怩作態的虛偽,也沒有矯揉造作的掩飾,他不由便回想起這位小侍君的年紀,十九?也許是二十,若在宮外,他不過方要弱冠,雲家人將他保護得那樣好,還未將少年人天真浪漫的心性磨去,可偏偏他要入宮。
這宮中,哪有人能得善終。
葉陽見封欒心情漸好,總算放了心,可楚憐竟還未來,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覺得自己也不好在此處多留,只好左右張望,尋一個快些開溜將主場留給男女主的辦法。
他舉止有異,封欒不免開口詢問:“你在看什麼?”
葉陽硬著頭皮往下胡扯,道:“皇上,臣未入宮前,曾與遊方高人學過一些天象異數,方才我看了看天象,今日果真會有大事發生。”
封欒只當他是隨口胡謅,只是不知他胡扯的用意,便問:“什麼事?”
葉陽將幾條通往此處的路一併指了指,故弄玄虛道:“今夜這幾條路走來的,必有皇上的天命之人。”
封欒實在覺得有些好笑,倒還好脾氣向葉陽追問:“朕的天命之人?既然雲侍君這麼能算,那你再說一說,此人高矮胖瘦,年方几歲,生得如何?”
葉陽:“……”
葉陽硬著頭皮,照著楚憐的外貌往下說,又不敢說得太細了,以免封欒覺得他與楚憐串通好了,思忖片刻,也只能勉強道:“皇上的天命之人……二十上下,身材偏瘦,惹人憐愛,體態端正,貌美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