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裹著濕氣。
怕是要下雨了。
可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只睜了一雙眼,無神的盯著對面斑駁的牆壁角。
下面裂開了一條縫兒,牆皮支了起來,卻搖搖欲墜的沒掉下來,露出裡面黃色的水泥。
那裡面,爬著一隻小蟲。
一直往裡鑽,一直往裡鑽。
卻永遠鑽不出那個縫隙。
像是被禁錮在了裡面。
像是被套上了無形的枷鎖。
他看的像是出了神。
忽然,一滴水珠砸在了額角。
緊接著,接二連三,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
下雨了。
雨水似乎滲進了傷口裡面,一下一下的刺著疼。
有血水順著額頭流下來,從睫毛墜下的時候,模糊了視線。
雲深抹了一把。
滿手的紅。
卻很快被雨沖刷乾淨。
他的手又無力的垂下去。
不過是一個抹臉的動作,他的手居然抖的厲害。
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的乾乾淨淨。
他試著動了下,一股子血氣從喉間湧上來。
他不再動了。
瓢潑的大雨澆濕了一切。
黑色的天幕吞沒了一切。
他泡在雨水裡。
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巷,淚水忽然就一下子湧出眼眶。
同雨水混在一起。
沒有人看到。
不會有人看到。
永遠都不會。
翌日。
雲深整整一天沒有來學校。
孫麗萍給他打了電話,連著十來通,皆是無人接聽。
給他二叔打電話,電話那端的男人說他人在外地出差,回不來,他只告訴了她雲深現在的住址。
在放學後去雲深家裡之前,孫麗萍還是給雲深的家長打了電話。
一個活生生的人失聯一天這不是什麼小事,她作為雲深的班主任,如果他出了什麼事,她是要負責的。
結束通話電話後,她收拾了東西,往外走。
在停車場提了車,照著那個地址準備找過去,剛剛發動了車子,她接到了一通來自於英才小學的電話。
給她打電話的是她的兒子楊錦的班主任,電話的大致內容是楊錦在體育課上不小心受傷,這會兒人正在醫院裡躺著,腳踝可能是骨折了。
結束通話電話後,孫麗萍腦袋抵在方向盤上想了一會兒,須臾,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在去醫院的路上,她在心裡默唸了一句抱歉。
作為一名母親,她到底還是自私了。
門和窗都關著,窗簾將窗外的天光遮的密不透分,沒開燈,整個房間都浸在一片墨一樣的黑暗裡。
臥室裡的床上躺著個人。
一動不動。
整個臥室一片死寂。
忽然一道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死寂。
而床上的人並沒有動。
手機那端的人固執的厲害,手機孜孜不倦一遍接一遍的響。
在想過三遍後,床上的人動了一下。
他偏過頭,掃了一眼因為震動快要掉下桌沿的手機,伸過一直手來,把手機拿了過去。
手機螢幕上跳躍著一個稱呼:爸。
不是孫麗萍。
是他親爸。
看著那個稱呼很久很久,明明想結束通話,指尖落在螢幕上,卻遲遲不肯落下。
到底,還是舍不下。
到底,還是有希冀。
片刻之後,指尖終是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