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華獨當一面,接到演員角色,但很快發現她更擅長處理公共關係,她成為選角助理經理。
兩人工作忙,瘦許多,精神奕奕,加上經濟情況改進,衣著時尚,人也顯得年輕。
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家三口,但是實際子山仍然與家華維持朋友關係,他們租了一間房子,子山住地庫,各有門戶進出,可是雙方從不邀請異性上門。
家華寂寥地對子山說:「是因為那白皙得像永遠沒有曬過太陽得女子吧。」
子山不出聲。
「『悠悠此心,豈無他人,為君之故,沉吟至今』。」
「你可打算出售?」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始終是我們的家,洛城雖好,沒有四季,我懷念下雪日子,在甲板上瑟縮,別有情趣。」
子山說:「我走不開呢,有一個偵探電視劇找我寫本子,主角諳詠春拳,十分新鮮有趣,肯定叫座。」
「你不走我也不走。」
「匆匆一年過去,我已略有節蓄。」
「我想回去買一間公寓,進可攻,退可守。」
過了三十,該作打算,再吃喝浪蕩,後果堪虞。
「子山,你知我喜歡你。「
子山答非所問:「誰買一大疊中文報?「
「小霖訂報學讀中文頭條。」
子山並非刻意顧左右而言他,他眼睛落在一張放大彩色照片上,那是一幀結婚照,歌德建築教堂門口,站滿身穿禮服的男女,新娘子彎腰低頭走下石階,新郎向觀禮的客人揮手。
是新娘的神情,她微笑垂頭,戴著梔子花環,禮服式樣古典,針型裙擺下露出鍛鞋,那是一個雨天,天色陰霾,她卻似一顆珍珠似閃亮。
家華問:「這是誰?」她讀出來:「統元地產林智科與伍福怡結婚,你認識他們?」
子山搖搖頭,咳嗽一聲。
「新娘十分清麗,她不戴任何首飾,奇怪,一向只有皇室成員可以完全不理會時尚流行,或是領導時尚流行,這家人完全不似暴發戶。」
子山還是不出聲。
終於結婚了,時間比預期中晚一點,也許林智科需要較長時間康復,可能籌備婚禮需時。
不知道她有否發現,這個林智科不像先前那個,抑或,這個林智科才是她原先認識那個。
朱子山只客串演出了幾天。
他深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
家華問:「為什麼一張照片,會引起你這樣大注意?」
「照片很漂亮。」
「這是真的。」
子山把報紙收好,問家華:「你本來打算站臺前,此刻做了幕後工作,感覺如何?」
家華笑答:「這一年我每朝起來送小霖上學,都忍不住喊一聲哈利路亞,原來我適合及喜歡幕後,一次我客串角色,只三句對白,卻講錯十次以上,而且,導演嫌我不上鏡。」
子山也笑,「我也有同感,不過,擁有演戲經驗,寫起本子來,比較瞭解演員心態,今日才知大學課程有用。「
「大家都喜歡現有工作,那多好。「
「最得益的是小霖。「
「她長高許多,功課進步,笑容漸多。「
「生活穩定對每個人都很重要。「
「我的生命像是終於上了軌道,每天有目的有展望。「
「我替我們高興。「
「小霖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子山笑,「她一開頭就那麼問。」
「等躺在病榻上方知道伴侶多麼重要,有時傷風鼻塞半夜醒來想喝口粥也無才知淒涼。」
子山不予搭腔,那自然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