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艙喝啤酒。」
船身輕微搖晃一下,有一個冬季颳起烈風,碼頭震盪撞擊破裂,好幾隻船飄出河口,需要海警拯救,否則,會一直飄向夏威夷群島。
當然,羅祖不會來與朱子山談論風向。
他喝了一口啤酒,開門見山說:「子山,你環境不好,為何不同我說,你是我最尊重的朋友。」
子山詫異,「環境優與劣,我從不打擾朋友:中了彩金,讓朋友知道,叫做炫耀,手頭拮据,對朋友訴苦,那是討飯。」
羅祖沒好氣,「這種想法,叫做頭巾氣。」
子山笑,他倆互相大力拍打肩膀。
羅祖說:「子山,你這個人對物質毫無價值觀,這樣下去會吃虧,你不能一輩子街頭賣藝。」
子山攤攤手,「江湖救急,直至我的鞋盒得到注意。」
「啊是,我必須替你跟一跟。」
「我還可以維持——」
「至於目前,」羅祖取出一張銀行支票,放在他手中,「請勿推辭。」
子山不再掙扎,他把本票放進口袋,「有借有還。」
羅祖點點頭。
子山問:「各人好嗎?」
羅祖答:「自從你離去後,統元四分五裂,我與兄弟籌謀組織——」忽然他住口,「子山你對統元全無興趣,你不是想知道這些,你要問的,是福怡吧?」
子山終於點點頭。
「子山,在你想像中,福怡是困在堡壘中的無助長髮公主,統元是魔怪,我等是幫兇,可是這樣?」
子山不出聲。
「子山,你絕對是我所認識的成年人中最天真的一個,你的腦筋構造與我們不大一樣,」羅祖十分感喟,「我很欣賞你,但是伍福怡與你想像中有點出入,她完全自由,她隨時可以離開林家,她留下來,有她的原因。」
子山躺在繩床上微微搖晃。
「福怡也是人,有肉身有慾望。」
子山輕輕問:「她快樂嗎?」
羅祖反問:「你快樂否,我呢,羅佳呢,我們是成年人,快樂,無論多麼星碎,都已經離我們而去。」
「不,羅祖,你不應悲觀。」
羅祖說:「我在工作裡獲得滿足,今晚與老友暢談,我十分開心,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羅祖,你可想過結婚生子?」
羅祖答:「有淑女委託終身,我一定感激,子女出生,必然叫我感動落淚。」
「那不是快樂嗎?」
忽然在船艙外有人咳嗽一聲,「文謅謅說起哲學來,真可怕:人生在世快樂嗎,往生後到底是涅磐還是寂滅,是非與謠言是否與戰爭一般永不休息?」
子山歡喜地喚出:「羅佳,你也來了。」
羅佳哈哈進艙,「可不就是我。」
三個大漢在一條船內,有點擠迫。
子山說:「羅佳,難得你也在本市。」
「不,我在舊金山,羅祖同我說,他在表舅的外孫家看到一場精彩表演,懷疑那個藝人是你,我立刻趕來。」
子山答:「的確是我,瞞不過羅祖法眼。」
「他說他從未見過如此溫文小丑,極受孩子們歡迎。」
子山尷尬地笑。
「子山你真是怪人,把那麼大一片地產歸回政府,然後默默捱窮。」
這時羅佳也掏出一隻信封交到子山手中,子山不能不感動,這兩兄弟實在待他不薄,羅佳自舊金山趕來就是為著接濟他。
羅佳打氣:「子山,做文藝工作特別需要刻苦,明朝太陽一定升起來,要有信心。」
羅祖取笑說:「子山幹這一行,是因為他熱愛藝術,可不是為著名成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