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怕並未介紹過自己,席間也有許多人頻頻敬酒示好,談話時也多有親近,並不避諱。
大夥兒一邊看著舞姬翩躚迴旋,一邊聊起附近衢州城的新事,說是那知府知州偷藏贓物之事終是紙裡包不住火,被拿著尚方寶劍的特使當場斬了腦殼不說,家裡七八房姨太太皆是受了牽連,交出許多首飾田契來平帳。
不光如此,朝廷新派了個剛正不阿的好官來了衢州,還特意找到那個冒著風險打抱不平的說書人,請他去衙門裡當了個師爺。
「那贓物呢?」
「何止是贓物!那兩個大官直接被抄了家,翻出來的髒錢全都拿來修河堤建養濟院了,聽說收養了好些逃荒來的小孩老人,新知府還常常去看他們哩!」
說到這裡,席間賓客大聲叫好,皆是聽得快意。
絲竹聲漸急漸促,突然有人一腳轟開大門,一招手有家丁魚貫而入,冷笑一聲抽出長刀來。
「好熱鬧的日子,竟然不來請你爺爺我?!」
解雪塵正在剝醉蝦的殼,聞聲略抬了下眼皮。
藺竹笑他:「你直接吃不得了,殼也很脆。」
解雪塵瞧他一眼,蝦遞了過去:「你來?」
藺竹並不生氣,反而還真的剝起來,兩三下殼肉分離不說,指尖沒沾到半點酒水。
門前已有賓客驚呼起身,不敢在這般兇險裡再多停留。
可哪裡等他們跑路,那跋扈壯漢已經招呼了夥計擋住前後門廳,武家自己的家丁竟也混跡其中,像是齊齊爆了反骨!
「武家父子都是好大的能耐,敢搶人良田拆人房屋,聽說還殺了好幾個年輕寡婦的孩子,把人擄進自家裡不許報官?」
壯漢長刀一揮,賓客皆是猛地往後倒,生怕被波及到。
但先前還在祝壽祝福的人臉上都變了臉色,難以置信他口中的話。
武家一向愛鄰親厚,和熟人做買賣不還價不說還常附贈不少好東西,說是這附近最心善的富戶都不為過,私下裡竟然這樣?!
武北閣當即氣得恨不得上去揍人,臉都漲紅了怒道:「哪有你這樣空口汙人清白的!我家從未做過你口裡的半樁惡事,天地良心!」
「噢,那我為什麼要來找你麻煩?」壯漢反問道:「各位可都瞧見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是發了羊癲瘋突然來找你不痛快?!」
「你武家面上親和待人,其實各個都是道德敗壞的畜生,我家小妹至今都囚在你家地牢裡,是不是?!」
眾人齊齊變色,再看武北閣時都滿臉審問。
你還是人嗎,還不趕緊把人妹妹給放了??
武家老爺子一口血都快噴出來,伸長了手指著這無賴道:「你——你——」
解雪塵又割了半腿烤乳豬,斜著刀細細片肉,蘸一口糖慢慢吃。
蘇紅袖已經用靈識探過,他家地窖裡全都是冰,有個屁的姑娘,前屋後院也找不到所謂的慘寡婦,心裡已有定論。
她眼瞧著老爺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側身道:「我去?」
解雪塵淡笑:「別把血濺到我這邊來,八寶飯還沒上。」
壯漢這次確實有備而來,像是要趁著這盆髒水潑下來趁機將武家翻個底朝天出來,怒喝一聲正氣凜然:「事到如今,還裝什麼忠義之人!」
「慢。」人群裡有粉衣姑娘從容起身:「有事找官府,別來這鬧,大夥兒在吃席呢沒看見?」
「你算老幾?」無賴冷笑一聲:「怎麼,你是姓武新納的妾室,來這給他打抱不平了?」
蘇紅袖俯身拿了一筒筷子,溫柔道:「你說什麼?」
「我說,滾。」無賴瞪眼道:「再耽誤爺主持公道,當心——」
話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