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藺竹輕嘆:「今天全吃完了,明天怎麼活,你想過沒有?」
他從來不用想這些。
少年得意時,多乘雲踏星,騎沉金馬馳騁霞光之上。
心念微動能使千樹枯冰河融,向來恣意痛快。
其中絕沒有一粥一飯的憂愁。
男人沉默許久,突然擰下外袍前襟綴著的鎏銀麒麟,遞到書生面前。
藺竹並沒有貿然接手,許久才道:「你無處可去了,是不是?」
他未見過他的前景,卻像是嗅到了許多不能說的落寞。
即便陌生,也有所感應。
「好,先留在我這,就當做個短工。」書生起身道:「過來,我教你洗碗。」
解雪塵瞧他一眼,起身走到窗邊,從堆疊的陶瓶後頭起出來一碟豆角悶排骨,又悶悶看他。
藺竹一拍桌子,義正言辭:「那是趙大爺送我的!不許動!」
解雪塵又盯那銀麒麟。
「我不換!你拿回去!」
藺竹起身奪盤就走:「重病傷患吃什麼油腥,先清粥淡飯養著!」
離開廚房的時候還捎走一雙筷子。
魔尊默默轉身,彎著腰在灶邊洗碗,一瓢水舀得袖袍濕透。
早該讓焚血河淹死。
他的手尚且不能靈活控制。
一磕碰便會弄碎陶碗,洗得便比常人要慢上許多。
正垂眸著,一筷子排骨遞了過來。
解雪塵沒接,側身看藺竹。
「打個商量。」書生把整碗推到他手裡,挽起袖子把兩個碗洗碗,又澆水淋了一遍。
「這銀麒麟能不能融了敲成碎塊再用?」
「?」
藺竹笑眯眯道:「我想養兩頭豬。」
作者有話說:
解雪塵:太壞了,準備用眼睛去瞪`へ 』
第2章
銀麒麟本不是什麼稀罕的物件,這不過是他最平常的一件常服。
若說他加冕時的那一套赤黑袍,縷縷純金滿袖珠華,人間天子做夢也遇不著一回。
解雪塵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這般做工純度,原模原樣地拿出去,哪怕引不來追兵仇人,也會惹來各色揣測和麻煩。
藺竹提得並不用心,預先想過這若是他故人留下的重要之物,可能還要道聲歉。
可啞巴只是搖一搖頭,把銀麒麟並指一捏,鏤刻花樣登時被抹了痕跡。
他們拿了一方小鍋將銀飾熔作方錠,細看純淨似晚雪,讓藺竹喜上眉梢。
「這便是千足銀了。」書生從裡屋捧出一尊香爐,將裡頭的銅板花銀倒出來,拿給他看:「這紅的黃的,便是三分銀六分銀,瞧著在我手裡好大一塊兒,還抵不上那半塊足錠。」
藺竹日子過得仔細,此刻拿出稱來把積蓄同新錠一起算了斤兩,剛好值二兩。
這二兩銀子,雖然買不著逢年過節的成豬,但抱兩隻豬崽來恰好,興許還能有餘再買些別的。
解雪塵看在眼裡,不言一語。
這凡人不知事情輕重,單純的好笑。
他是忘世渡的少主,更是被十方仙眾聯手剿滅的魔尊。
書生救他一命,在人間討個皇帝都不算邀功。
他看見他為了奔波生計糾結碎銀幾兩,在燈下細細地看白銀成色,像是墨龍落進深潭裡,冷眼瞧一隻鯉魚搖尾來去。
此刻有更值得關心的問題。
雖然夜寂燈滅,但解雪塵能清晰看見自己的氣血肌骨,乃至奇經八脈。
他墜落雲波崖時,分明已經心肺盡剜,連胸前廓骨都曝在外面。
可不知是焚血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