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然後傭人已經把麵包烤香了。
我重重的嘆一口氣。
「阿玉,」我說:「我們一定要嫁百萬富翁,什麼都不用做,整天穿個時裝去逛倫敦,而且不要自己開車找地方停車,要有司機的,開一個賓利,或是勞斯萊斯,是不是?」
阿玉微笑說:「很是,我們實在太吃苦了。」
我點點頭。
路這麼滑,路這麼遠,一下子天就黑了,就算是我,也會有點感慨。可是很奇怪,原來預備把這些委曲都向家人朋友訴一訴的,可是去年回家,什麼都忘了,就是忙著吃喝。
人是很奇怪的,竟會忘了訴苦呀。
到了學校,人走得熱氣騰騰的,大家在商量某一篇功課是不能拖了,一定得交出去。
阿玉靜靜的問我:「今年之後,又怎麼樣呢?」
我拍手,「又是暑假,咱們到莫斯科去!」
「暑假你個頭!」阿玉笑,「畢業了還有暑假?」
我頓時一呆,「唉喲!」
「大概要找個工作做。」阿玉黯然地說:「不曉得外邊的世界是怎樣的。小時候看著爸爸上班下班,便覺得爸爸不過是個普通人,只懂得上班下班的,可是現在才曉得不簡單。」
我看著她那種擔心的樣子,這阿玉,偏偏會「先天下之憂而憂」。看得我!我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啊擔心有什麼用?等那一天來了才說吧。
她一手託著下巴,一手拿枝筆在寫東寫西的,我真服了她,她怎麼會混到我們這一系上來的?像她這樣的人,活該在家纏纏花,看看金魚,說不定蓋個後花園,種點白海棠,由
可不真忘了他在等?
不過我說:「什麼小子?我哪裡收著這麼多小子?又關你什麼事?」
他也不敢說什麼,在一角坐下了。
「你可別亂說話。」我生氣地告訴他,「別以為我好性子,就侮辱我。」
他嚅嚅的動了一動,我不去睬他,等抄好了一整篇功課,才鬆出一口氣,瞄他一眼。
他開口了,「好好,看你,分開兩截做,就不會辛苦了,喂,你吃了飯沒有啊!」
我一看錶,唉喲,六點半了,餓得金星亂冒。
我說:「真是忘了吃了。」
「別怕,我們到中國館子裡吃。「家傑安慰我說。
「我請你吧,家傑,你非讓我請你這一次不可。老叫你出錢,那是不公平的。」我說。
「阿瓦,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咱們還是中國作風,咱們中國人沒錢不約會女孩子。」他說:「你又吃得了多少?」
「不啦,讓我給,老是你給——」
「真正是!這些毛病都是跟阿玉住久了才會有的。」家傑說。
「你看,什麼千奇百怪、無法解釋的事,都給推到阿玉的頭上去了。」我白他一眼。
我們由他開車,直往中國餐館,叫了小菜,大吃一頓。頓時精神百倍。吃飽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在家的時候,因為永遠有得吃,因為永遠不必擔心吃,吃彷彿是很貪婪罪惡的事,看到人家大碗飯,大熱天也吃三兩碗,就以藐視的眼光瞧著他們——像是做苦力的。到了外國,第一年還沒有過完,就忽然恍然大悟:第一,做苦力也是很好的,早上上學,除了做工的苦力們,誰也沒起床,咱們就專跟修路工人,搭磚頭的工人打招呼,都是很好的人,看女孩子拿個大箱子,他們就會問:「可要幫忙,喂!」第二,要吃的時候,一定要吃飽,否則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我說過,只要肚子不餓,考試透過,便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事,都是很等閒的。
肚子飽是一大快樂,第二大快樂很難,那便是找個如意郎君,我阿瓦是個很俗氣的人,想的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