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色低聲問:「是送花的人吧。」
「是。」
薔色很想見一見這個人,可是潛意識覺得不對,綺羅是她的繼母呀,她現在另外有男朋友,亦即是出賣她的父親,她怎麼可以與她朋比為jian?
薔色靜下來。
可是,在這世界上,她只有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親人,她不得作出取捨。
這大抵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況且,像她父親那樣遲鈍的人,被人賣了,也許還幫那人數錢,他不會介意。
薔色抬起頭來,「好呀,我每天放學都有空。」
綺羅很高興,「我去安排。」
父親不常打電話回來,只偶然寄回一兩張明信片,那些明信片,由傭人開信箱取到屋內,放客廳一張長型茶几上。
陳綺羅下班回來,一邊脫鞋子一邊順手看信,重要的取返書房細閱、次要的一撇,順手扔回長几上。
那些由丈夫自遙遠的地方寄返的明信片,便遭受此等待遇。
隔了好幾日,仍然扔在那裡,薔色過去,輕輕把它們收起,夾在書本中,作為書籤。
人微、力薄、言輕,寫的信也無人要看。
薔色十分困惑,這真是一個勢利的社會。
她要把這一切細節好好記住,將來,倘若遭遇到同樣的事,可作心理預防。
明信片不見了,綺羅也不問起,可見早已丟在腦後。
這段時間內,薔色發覺綺羅置了許多平時不會真的新衣,式樣華麗、誘人,顏色出乎意表。
她並沒有試穿給薔色看,可是掛在房內,薔色走過,自然看到。
薔色儘量低頭疾走,這是規矩,寄人籬下者必學,人家要你看,你要高高興興的看,人家不想你看,你最好做一個亮眼瞎子。
一天早上起來,薔色看到一件小小上衣搭在沙發上,淡湖水綠,裁成t恤模樣,可是釘滿薄透明膠片。
天下竟有那樣別致的衣服。
她伸手輕輕摸一下,上學去。
她是為那個人所穿的吧。
女為悅己者容。
那天下午,父親的電話來了。
薔色正在做功課,傭人進來說是找她。
「薔色,綺羅在何處?」
「這是她辦公時間。」
「請同她說,我一時無法聯絡到她,我將延遲返來。」
是嗎,一個月已經過去了嗎,他該回來了嗎?
「公司叫我在倫敦再做一個月,你請綺羅撥個電話給我,或許,她可以告假來與我一聚。」
薔色唯唯諾諾。
「你好嗎?」
「很好,勿掛念我。」
「此間一級寄宿學校尚有空位,可是學費寄宿費之貴,無出其右,原來,世上並無有教無類一事,看來不但富者愈富,再愈有學養教養。」
薔色不語。
「此事回來再作商量。」
薔色忽然問:「你好嗎?」
「連續下雨已近兩個星期,我發覺自己原來有風濕痛。」
「吃用還過得去嗎?」
「有一樣相當恐怖的東西,叫牧羊人餡餅,不幸將來你會有機會領教。」
薔色驚疑不定,「我還以為是約克布甸。」
「不要去說它了,早餐有種貓魚,腥臭撲鼻……唉。」第二章薔色安慰他:「到唐人街去吃。」
「在所難免,記住叫綺羅撥電話來。」
可是那一整天,薔色都不會見到她。
薔色用英文寫了張字條,放在綺羅的書桌上,英語措辭比較大方。
她那小小書房有股幽香,一枚水晶紙鎮壓著是月需要應付厚厚一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