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琪雙腳有點不聽使喚,傷者比想像中多,她一個個找過去,不,都不是鬱滿堂。
有人抓住她的手,「小姐,救我……」
看護立刻把他按住,祖琪衣角已染到血漬。
祖琪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看到這樣場面,傷者四肢扭曲,混身浴血,男女都分不清楚,她認手,不看面孔。
終於,一名醫生叫她;「鬱太太,這裡。」
她一步步走過去。
醫生說:「鬱太太,他頭部中槍,垂危,我們尚未決定是否做手術取出子彈,你要有心理準備。」
他躺在布簾後邊。
祖琪毫不猶豫拉開簾子走進去。
鬱滿堂躺在小小病床上,身上衣物已被剪除,雙手疊在胸前,不錯,是他,左手無名指上還戴著白金婚戒,原來他一直未有除下這枚指環。
祖琪過去,看到他的面孔,五官已完全變形,頭部腫起一倍以上,右耳上有一個烏溜溜彈孔。
祖琪蹲下,握著鬱滿堂的手,「我來了,弟弟等你出院——」說著,自覺渺茫,聲音低下去。
醫生進來,「手術室已準備好,鬱太太,請到休息室。」
他們把鬱滿堂推走。
馬經理向她匯報:「江醫生已聯同陳醫生趕到,他們會做到最好。」
「你安排得很妥當。」
馬經理抹了抹汗,「你有事儘管吩咐,公司人多,容易辦事。」
祖琪抬起頭來,「那麼,清理公司,儘快恢復營業,鬱先生會喜歡那樣。」
「的確是,我明白。」
「傷重不治的是什麼人?」
馬經理垂頭,「是見習員關桂榮,才二十三歲。」
祖琪嘆口氣,「請善待他。」
「我懂得。」
「你去照顧其它同事,我留守鬱先生。」
「那麼,我叫我秘書顧少芹來陪你。」祖琪點點頭。
顧少芹過來,「鬱太太,有事請隨便吩咐。」
「今日會很長,你別怕辛苦。」
「是。」
祖琪坐在長丈嚇趟鬩換岫,約莫知道怎麼做,她同顧小姐說:「我的司機在門口,車牌號碼是八九三,你隨他回去,請保母如常照顧志一上學放學,暫時不必讓他知道這事;另外,叫廚房做些粥,拿到醫院來,大家吃飽了好有力氣辦事。」
顧小姐立刻去了。
做得對嗎,祖琪不知道,應付這種災難,誰還受過訓練不成,只得見一步走一步。
祖琪一直在手術室門口等。她知道鬱滿堂沒有親人,他一早是個孤兒,又無兄弟姐妹,情況與祖琪十分相似。休息室裡為他生死存亡擔憂的,只彭祖琪一人。
平日剛愎狠勇的他也許永遠醒不過來,出事-那他在想些什麼?
祖琪閉上眼睛,時間像過得極慢,可是不久顧小姐已經回來。她挽著藤籃,斟出熱可可給祖琪。
祖琪平靜地說:「怎麼搬來整個茶水檔。」
她的輕鬆感染了顧少芹,「傭人說太太會胃氣痛,叫我先帶來青瓜三文治。」
「弟弟呢?」
「已回父親家去了,明朝照常上課。」
「有無問起爸爸?」
「保母同他說,父親去外國開會,從前也常常這樣,他沒有懷疑。」顧少芹辦事十分磊落。
片刻傭人送了食物來,祖琪一點食慾也無,卻鼓勵自己慢慢一口一口打樁似吃下。
這種時分萬萬不能倒下來。
祖琪需要力氣。
五個多小時一晃眼過去,醫生一直沒有出來。
顧少芹報告說:「醫院門口人群已經散去。」
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