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慧思慧,我可以為你做什麼?你為何呼召我?
餘芒嘆一口氣。
日常工作,已經把我治得九死一生,思慧,你看你,不再有煩惱,不再覺得痛苦,世人說不定會羨慕你。
思慧沒有回答,餘芒亦自覺太過悲觀,沒有再朝這條線想下去。
她在思慧耳邊悄悄說:「醒來,我們一齊逛街喝茶,彈劾男性,你來看我拍戲,我把導演椅子讓給你坐,你把你的經驗告訴我,我把我的經驗告訴你,只有你醒來我倆才可合作。」
思慧分文不動。
「叫這些管子綁住在病床多麼劃不來,振作一點,思慧。」
白衣天使在一角聽到餘芒的話,有些感動。
病人的母親每次來只是暗暗垂淚,她於昨天已經離開本市,表示放棄。
「你愛聽誰講話?思慧,我叫世保來可好?」餘芒停了一停,「呵對,世保已經天天來,我忘了。」
看護輕輕咳嗽一聲。
餘芒抬起頭來。
「他才沒有天天來。」
這傢伙,無情偏作有情狀。
許仲開呢,他不會令人失望吧?
「另外一位許先生在下班的時候會順路上來看她。」
餘芒無言。
「病人多數寂寞,」看護有感而發,「不會講不會笑,哪裡還有朋友?所以說健康最重要。」
文思慧已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了。
可是餘芒卻覺得與她說話,最適意不過,都會人早已學會自言自語,感情埋在心底,思慧沒有反應不要緊,最低限度也不會傷害任何人。
「這種例子我看得多了,」看護感喟地說,「終有一天,你們都會忘記她。」
餘芒並不敢站起來拍胸膛說她有情有義,永恆不變。
忙起來,她連探訪生母的時間都沒有。
有一日她聽見母親幽默地同親戚訴苦:你們在報上讀到餘芒得獎的訊息?我也是看娛樂版才知道
餘芒又比於世保好多少?
「可是我知道有一個人不會忘記文思慧。」看護忽然說。
「誰?」
看護走到窗畔,往下指一指,「這個年輕人。」
呵,是他,呼之欲出。
餘芒輕輕放下思慧的手,同思慧關照一聲:我去看看就回。
那年輕人獨坐花圃長凳上,背著她們,看不到面孔。
「他是誰?」
看護搖頭,每天風雨不改,他等所有人離去,才上病房看文思慧,看護開頭十分警惕,不願他久留,半年過後,被他感動,讓他成為病房常客。
可是即使是他,遲早也得結婚生子生活正常化,漸漸變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下去同他說幾句話。」
「何必呢,讓他清清靜靜,豈非更好。」看護溫言提醒。
是,餘芒羞愧,思慧,我又託大了。
門一響,進來的是仲開。
「餘芒你真是有心人。」
餘芒苦笑,有心無力,管什麼用。
她說:「思慧很好,思慧沒事,睡得香甜。」
三更看護輪流陪著她睡覺,這筆費用,非同小可。
仲開似明白餘芒的想法,輕輕說:「她父親負責所有開銷。」
「文老先生人在何處?」餘芒頗多抱怨。
仲開訝異,老先生?文叔才四十餘歲,正在波拉那裡度第三次蜜月,新太太絕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年輕。
餘芒察看仲開的眼神就明白八九分。
她稍後說:「家父只是名公務員,可是家父愛我。」
「你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