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高家已經三百年沒分過家,房舍佔了鹿鳴街孝祥巷一整條巷子。
也虧得高家人世代謙卑低調,不但為皇帝賞識,更被同僚推重百姓欽仰。
長房院內,大老爺高明臣將戒尺橫放在桌上,這聲響讓跪在地上的吉星聽了難免心顫。偷偷看了看門外,一個人影也無,心說今天怕又逃不過一頓打了。
「兩隻賊眼睛滴溜溜的看什麼?!」高大老爺沉聲斷喝:「告訴你吧,今日老太爺進宮去了。太太們都去廟裡拈香,沒人能救得了你。」
吉星心道:何止?我爹被你支去祠堂,大嫂還沒出月子,就連我的書童也被趕去打掃書房了。我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成了罐裡的蛐蛐,情等著捱揍罷了。
高大老爺見他低著頭不做聲,以為他真心怕了,語氣倒也禁不住緩和了一些:「上次叫你讀書,不懂的盡可以問。府裡的叔伯兄長,不拘哪一個都能做你的老師。可是你呢,半點都不肯用心,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看看你的幾個哥哥,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早都進學了。」
也不怪高大老爺如此說,高家一向以教子有方聞名天下,子弟純孝博學,就算不能個個成為國家棟樑,卻都能夠守成克己,德行無虧。
哪想到小一輩里居然出了吉星這麼個遍身反骨的傢伙,不愛讀書又不守規矩,偏偏老太爺極疼他,眾人也多護著他,著實令大老爺頭疼。
大老爺高明臣如今已官至尚書,又是高家的族長,按理說教育子弟這樣的事他是管不過來的,可對吉星他卻始終不能放手。
只因他與吉星表面上是大伯和侄子,其實是父子。
吉星是高明臣與正妻胡氏生的小兒子,因為三老爺高承臣無子,故而把吉星過繼給了他。
三老爺隨性和藹,不似大老爺這般嚴厲,平日裡也不苛求吉星攻讀,反倒怕他累著。
高大老爺恨鐵不成鋼,隔三差五就要教訓吉星。
吉星最怕的就是他,每次被訓斥都不敢反駁,饒是如此,最後也免不了要挨幾戒尺。
「問你話怎麼不說?貓把你的舌頭叼去了?!」高大老爺的鬍子氣得抖了三抖,聲音不自覺又抬高了。
「侄兒無能……」吉星哼唧了半句話出來,屁股不安地歪了歪,心想要打就快點打,打完了好溜出去玩兒。
「哼!除了長的得人意兒,簡直一無是處!」高大老爺恨恨道:「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繡花枕頭!」
若不是吉星生得太好,眾人大約也未必會這麼寵著他,如今眼看著寵壞了,高大老爺想憑一己之力勒轉馬頭,不由深感疲憊。
「大老爺,老太爺回來了!」家僕在門外稟告:「已經到了二門。」
高明臣聽了急忙起身出去,不忘呵斥吉星:「老實跪著!」
吉星緊抿著嘴才沒笑出來,祖父回來了,就意味著這頓打逃過去了。
高家老太爺單名一個肅字,宰相致仕,雖然已經不問朝政,卻依舊德高望重。
當今聖上繼位五年,且只有十七歲,年紀太輕,需要歷練。因此,如今大夏國的朝政,主要交由攝政王永王處理,他是皇上的親叔叔,先帝的胞弟。
小皇帝常請高老太爺進宮去給他講習,高老太爺也因此被授予太傅之職,只是名大於實,畢竟老太爺年事已高,不堪勞累。
「今天家裡怎麼這麼安靜?孩子們都哪去了?」高老太爺笑呵呵地問,他天生就是個極和藹的人,在官場上也被人稱為「高佛子」。
「大約跑到後院去爬樹摘果子了。」高明臣陪笑道。
「我今日進宮的時候,皇上賜了我三個果子,」高老太爺說著從袖筒裡拿出三顆黃澄澄帶紫紋的果子來:「說是南越那邊進貢來的,有老長一個名字。叫人把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