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國人崇佛,茶棚的婆婆見到小和尚也非常禮遇,主動端了茶上來。
蘇好意跟婆婆打了招呼,回頭去找奼兒姨。
到如今她與奼兒姨相依為命已經整整十年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難以啟齒過。
「你不是要出門嗎?怎麼又回來了?」奼兒姨正在繡一幅觀音像,見蘇好意進來有些意外:「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這麼難看。」
「娘,外頭有人要見你,」蘇好意艱難地開了口:「你去見見吧。」
「什麼人啊?把他請進來不就得了。」奼兒姨不怎麼當回事。
「他……不方便進來,」蘇好意沒勇氣把真相說出口:「他是個出家人。」
奼兒姨手裡的針扎偏了,險些扎到自己。
她有些慌亂地起了身,像是要找什麼,最後卻只是扯了扯衣襟。
「是那個死禿驢來了吧?」奼兒姨的聲音發緊,儘管那語氣裡帶著恨意,卻也只是女人家的埋怨。
「您去看看吧。」蘇好意心裡疼得厲害,連呼吸都得控制著:「我讓他到對面的茶棚裡去等了。」
奼兒姨抬手整了整鬢髮,走到門口又返回去,拿了柄團扇。
蘇好意緊跟著她,下樓的時候主動扶著奼兒姨,能感到她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到了門前一眼就能望到路對面,奼兒姨看到那裡坐著的是個小和尚,腳步便慢了下來。
元覺早已站起了身,等奼兒姨走到跟前,他便雙手合十問禮。
奼兒姨還了禮,坐下後問道:「不知小師父找我有什麼事?」
「小僧在絳州金禪寺的時候遇到了妙哉師父,他坐化前託付小僧將他的骨灰帶到天都來,當面教給你。」元覺說著從他的竹背簍裡拿出一隻四方匣子來。
「你說什麼?」奼兒姨使勁側了側耳朵:「你說妙哉他……坐化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妙哉師父他的確已經圓寂了。」元覺說著又行了個佛禮。
奼兒姨看著桌子上那隻木匣呆呆發愣,那感覺就像是被快刀在心上割了一下,因為刀子太快,起初都感覺不到疼痛。
蘇好意只能忍著傷心去輕輕地推她,低聲喚道:「娘!娘!」
又緩了好一會兒,奼兒姨才伸出手去捧住了那匣子。她的手很僵硬,所以動作顯得很笨拙。
「他……還說了什麼?」奼兒姨的兩眼很空洞,無論如何也不能聚焦:「他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妙哉師父只說他的骨灰得你來揚,」元覺眨巴著眼睛說:「別的就沒有了。」
蘇好意也不知道奼兒姨聽清楚了沒有,只見她僵硬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抱著那個匣子木然轉身,像痴呆了似的一步一頓地往回走。
「元覺師父,實在多謝你!」蘇好意把身上的銀子拿出來硬塞到小和尚手上:「我先陪我娘回去,你若有事尋我,就到這裡來找蘇八郎。」
奼兒姨旁若無人地走回了楚腰館,在眾人費解的目光中回了房間。
蘇好意跟著她進門,卻被轟了出來。
奼兒姨將房門從裡面反鎖,蘇好意不放心就在門外等著。
過了許久許久,奼兒姨房裡響起了琵琶聲,是眾人都沒聽過的曲子。
奼兒姨許久不彈琵琶了,上一次彈,還是去年送崔千戶。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
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
相思與君絕。」
第201章 公子快去救八郎
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