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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撮翠綠的芫荽葉子撒在雪白的麵條上,襯著清亮亮的雞湯,撲鼻的香味整條街都能聞見。
只可惜,這碗麵漸漸涼了。
蘇姥姥重新綰了有些散亂的花白髮髻,嘴裡喃喃地罵了一句,走出大門向街口張望,老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時候家家都在吃午飯,無人在街上走動。
“蘇姥姥,阿慈還沒接回來?”東院的郝嬸子扒著牆頭問:“這來回不過七十里的路,也該到了。”
“誰說不是呢!奶奶個腿兒的!”蘇姥姥心裡等的焦急,說道:“我他孃的把面都做好了,想著讓她下車就吃熱乎的,誰想這早晚了還沒見人影。”
“罷喲!畢竟是頭一回當娘,姑爺又不在家,收拾娃兒那些東西就要費好半天的事,再者若有什麼忘了拿的,勢必要回去拿。您也甭急,總是再等等就回來了。”東院的瞎眼老太太也隔著牆勸慰蘇姥姥。
郝嬸子忙說:“娘啊!你咋出來咧!快進屋去,我給你盛飯,趕緊吃了好歇晌。”
說著婆媳倆進屋去了。
蘇姥姥依舊倚著門等,她是個利落能幹的小老太太,從年輕時就獨自帶著女兒蘇懷慈過活。愛喝酒,愛罵人,但是個熱心腸。
家裡的日子不算富裕,可也還過得去。雖然沒有男人支撐著,好在蘇姥姥會收生,這附近十里八鄉的孩子有三成是她接生的。
此地是隸屬禹州的姜崖縣,當地人管接生婆叫“吉祥姥姥”,所以人們都叫她“蘇姥姥”,至於本名則無人提起,反正她原也不是本地人。
“唉,面涼了,再做一碗吧!”蘇姥姥轉身進了廚房,拿起桌上的酒壺抿了一口,繫上圍裙準備重新和麵。
剛把面舀出來,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蘇姥姥來不及拍乾淨手上的麵粉,急忙從屋裡出來。
可進門的卻只有前院的朱大嫂子和她的大丫頭鳳梅。
“這……阿慈娘倆呢?”蘇姥姥問道:“沒接回來?”
前兩日她就央了朱大嫂子幫忙去三家集接阿慈娘倆回孃家,朱大嫂子家有驢車,阿慈生完孩子才滿月,得坐車才行。
鳳梅今年已經十二了,又是家裡最大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早就算半個大人了。
蘇懷慈沒嫁人的時候,鳳梅總愛跟在她身邊,所以這次說啥都要跟著她娘去接阿慈姐和孩子。
此時鳳梅紅著眼睛,一見蘇姥姥眼淚又止不住了。
朱大嫂子也哭過了,嗓子有些啞,上前拉住蘇姥姥說道:“蘇姥姥,我那阿慈妹子的命真是太苦了!”說完忍不住嗚咽起來。
蘇姥姥早就覺得事情不好,忍著焦急問道:“到底咋了?可急死人!她大嫂子,你快告訴我!”
“我們去付家接阿慈,到了他家就見院子裡站了不少的人,說阿慈病了,裡頭有郎中給診脈呢!”朱大嫂子抹了把眼淚說道:“我們也就沒敢進去,在外頭等著。問他家的那兩個嫂子阿慈是什麼病,只說是惡露不淨。誰想又等了半天,那郎中出來搖著頭說治不了。”
“治不了?我去他爹的棺材板!”蘇姥姥聽了說道:“叫他們請劉金針啊!”
“他們家請的是本村子的郎中,”鳳梅哭著說:“您老早就說那付家不是什麼好人家,他們哪裡捨得錢去請劉金針呢!”
“一窩子挨囚攮的,我去請!”蘇姥姥道:“你們先都回家去吧!”
“姥姥!”朱大嫂子一把扯住蘇姥姥:“沒用了,阿慈她……”
“啊?!”蘇姥姥的臉一下子徹底沒了血色。
朱大嫂子忍著眼淚,一咬牙一跺腳道:“那郎中前腳剛走,阿慈就去了。我進屋一看,身下的血把席子都浸透了!人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