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意貪看雪中鶴舞,不自覺出了神。
墨童在一旁見縫插針道:“蘇公子,你有所不知,這幾隻鶴甚是有靈性。平日裡我們公子一彈琴,它們就會隨著樂聲起舞,比這好看多了。”
蘇好意聽了不禁點頭,她雖然沒有看過司馬蘭臺彈琴,但知道他應該會的,因為這裡就放著古琴。
司馬蘭臺操琴,一定比畫上畫的王摩詰鼓琴更加俊美,可惜自己無緣得見。
想到此處,連盤裡的肉也不香了。
司馬蘭臺不動聲色地放下碗箸,洗了手漱了口,對墨童說道:“拿琴來。”
蘇好意聽了連忙也放下手裡的東西,正襟危坐,準備大飽耳福。
司馬蘭臺的古琴名為“繞樑”,蛇腹斷紋,樣式古拙,是不可多得之物。
墨童放好琴又焚了一爐香,司馬蘭臺坐在琴前,調勻了呼吸,修長十指在琴絃上忽快忽慢,或勾或挑,樂聲便泠泠淙淙地響了起來。
這曲子蘇好意沒聽過,但清雅動人,讓人一聽便不由自主地愛上了。
蘇好意平日裡沒少見人彈琴,她自己也會。可同司馬蘭臺一比,實在相差懸殊,光是這份出塵的氣度就要自嘆不如三千里。
蘇好意絲毫不懷疑蘭臺公子就是九重天打落凡間的仙人,若是哪天他乘風飛去,自己也絕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且絕不止她一個人這樣認為,滿京城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那幾只仙鶴果然如墨童所說,隨著琴聲翩翩起舞,甚至飛旋起來,鳴聲高亢嘹亮, 直入雲端。
蘇好意貪看貪聽,不自覺多喝了幾杯。
等司馬蘭臺一曲奏畢回頭看時,蘇好意已然滿面潮紅,星眼彌霧。
“公子,你未免……”蘇好意笑著說了一半就打了個酒嗝:“未免太不讓人活了。家世顯赫,精通醫術,玉樹臨風,博學多才……”
“你醉了,”司馬蘭臺走到她面前:“墨童去拿醒酒湯來。”
“沒醉沒醉,”蘇好意笑著揮了揮手:“酒不醉人人自醉,呃……人自醉。”
墨童的醒酒湯還沒端來,蘇好意就打起了哈欠,她這人受驚嚇後再一放鬆就犯困,更何況還喝了酒。
“喝了醒酒湯再睡,當心鬧酒。”司馬蘭臺扶住蘇好意的肩膀道。
蘇好意卻困得東倒西歪,垂著頭道:“我就眯一會兒,坐著眯一會兒就好……”
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司馬蘭臺無奈地嘆口氣,將她托起來進了屋子。
蘇好意之前在這裡住過,一被放到床上立刻舒服地嘆了口氣,蹭了蹭枕頭沉沉睡去。
淡淡的藥香氣讓她在夢裡回到了小時候,她蜷縮著身體,眉宇安然。
不甘永為蓬蒿人
蘇好意醒來已是傍晚。
偌大的內室只有她一個人,淡淡夕照自西窗透入,不知什麼時候雪已經晴了。
惺忪了半晌,蘇好意還是記不起自己是怎麼睡在這裡的。
嘆口氣,嘀咕道:“蘇八郎,你真是越發沒臉了。”
呆坐片刻慢慢下了地,回頭整理了床鋪。
桌上放著茶具,摸了摸茶壺,壺壁是溫的,倒了杯茶喝下去,因醉酒乾澀的喉嚨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毛婆婆隔著門扉小心問道:“蘇公子醒了吧?可要人服侍嗎?”
蘇好意忙起身開了門,笑意盈盈道:“婆婆什麼時候回來的?不用管我,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婆婆別擔心,我是穿了披風來的,戴上兜帽就好,”蘇好意邊說邊找自己的披風:“今日實在有些失禮了,改日再向公子賠罪吧!”
蘇好意說著就出了門,毛婆婆不放心,還在身後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