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的人像,雖然畫中人眉眼安和,但死人就是和活人不一樣。
戰戰兢兢上前敬香,戰戰兢兢磕了頭,凝妝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找個離這裡最遠的院子住下,萬萬不要與牌位為鄰。
易老夫人望著兒子的畫像,迸出了兩眼淚花,現在要為活著人的籌謀是不假,卻也不妨礙她悼念幼子。畢竟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痛得死去活來,這些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這個最小的孩子有了大出息,自立門戶後讓她覺得母子疏遠,親情也慢慢淡薄了,但除卻那些雞毛蒜皮的不快,三郎還是她的血脈。
“三年了,時間過起來真快。”易老夫人掖了掖眼淚,慢慢從畫像上收回了視線,嗟嘆著,“我也上了年紀,不能再想這些讓人傷懷的事了,否則夜裡整宿睡不好。”邊說邊朝外指了指,“出去吧。”
大家從小院裡退出來,一路無言。
沿著木柞長廊轉上一圈,該走的地方都走過了,明妝道:“西邊有個隨牆門,外面的巷子直通熱鬧街,若是覺得走正門不方便,從那裡出門也可以。”說著頓住步子道,“祖母要安頓下來,想必還有好些事忙,我就告退了。反正眼下住得近,兩下里好照應,祖母有什麼吩咐,就派人來東園傳話吧。”語畢褔了福,從月洞門上拐了出來。
穿過跨院往東,腳下走得匆匆,進了上房兀自生氣,捶著圈椅的扶手懊惱不已,“我怎麼這麼沒用,居然答應讓他們住下了!”
惠小娘說算了,“她們不要臉面,萬一鬧起來,反倒有損你的名聲。暫且讓他們住吧,別讓他們佔一點便宜就是了。小娘子哭窮是個好辦法,外面的產業不容他們插手,他們搬進來,還要供咱們闔家吃喝,那麼多張嘴,吃到他們招架不住,自然就灰溜溜回去了。”
蘭小娘琢磨了半天,一樁事老在心頭盤桓,“就怕老太太仗著自己是祖母,插手小娘子的婚事,畢竟一個府裡住著,外面保媒的哪裡知道,自然先要問過她的意思。”
這點趙嬤嬤倒不擔心,望著明妝道:“小娘子,找個機會,把家下現狀告知儀王殿下吧。另一樁,外家那頭也要通個氣,咱們老太太還不知道易家想出這樣的損招來了呢,老太太見多識廣,興許她有對付易家的妙招也不一定。”
商媽媽卻有她的主張,對明妝道:“儀王殿下到底是外人,袁家老太太身上又不大好,驚動了她,不過跟著一塊兒生氣。老宅那頭的人鐵了心要搬進來,就算外祖母和他們理論,他們也不會搬出去,回頭倒讓外祖母操心。依我之見,不如和李判說一聲,小娘子往常遇上難題都和他討主意的,哪一回不能妥善解決?”
明妝撐著腦門垂頭喪氣,“我上回還說自己能應付,沒想到這麼快就現原形了。”
午盞道:“誰能想到老宅的人臉皮那麼厚,他們是打算一點點霸佔園子,最後把咱們擠出去。實在不成,咱們報官算了,讓檢校庫和大尹來斷一斷。”
可是閨閣裡的姑娘和族親鬧起了官司,馬上惡名就會傳遍上京的貴女圈。
明妝左思右想,無計可施,在圈椅裡氣得蹬腿,“我剛才太好說話了,應該更尖酸一些,把她們全趕出去……怪我沒用……哎呀,氣死了!”
大家捺著唇角,哪個不懊惱當時發揮欠佳,事後想想,好些扎心的話沒有說出來,真是便宜她們了。其實說到底,輸就輸在太顧全臉面,要是豁得出去,運來的箱籠前腳進,後腳重新裝車送回宜男橋巷去,易老夫人要鬧,大家一塊兒撒潑打滾躺滿地,看誰拼得過誰。
好氣,這回是啞巴吃黃連了,明妝想了想道:“知會賬房,咱們府裡的經營不許任何人插手打探,要防賊一樣防著老宅的人。”滿肚子的憋屈無處可訴,站起身在地心轉了兩圈,“我還是得找李判去,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今日是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