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星期,唐志強差秘書通知蘇玻:「唐先生要我跟蘇小姐你說一聲他明天赴多倫多。」
懦弱,連親口說的勇氣都沒有。
蘇玻悄然放下電話。
他選擇了妻子,因為情人會得了解。
跟著大半個月,蘇玻精神困惑失常,每個人,包括袁意長,都看得出來,她受了刺激。
都會中滿街都是煩惱的少女,她們的心靈特別脆弱,太過盼望愛情,故此容易遭損。
蘇玻問意長:「或者我不應同有婦之夫來往。」
「世上只有兩種男人:已婚與未婚。」意長放下檔案:「不必自責,不必太過擔心。」
蘇玻說;「已婚男士多數比較有趣。」
「這倒是真的。」意長說:「他們已學會如何對付女性。」
那夜蘇玻總算睡了一會兒。
雨一直下一直下。
第三次約會,在一間小小義大利飯店,鄰桌有一堆洋人,喝得紫漲臉皮,正慶祝某人生辰,十分喧譁。
唐志強忽然說:「我是已婚男人。」
陳腔濫調,蘇玻想,一點新意都沒有,於是她也依著本子抬起頭來說:「我早已知道。」
所不同的是,隨著時代進步,他不是那種準午夜十二時要回家的已婚男人,他妻子在外國,在本市,他是自由人。
蘇玻問:「你不說你希望早些遇見我?」
他搖搖頭:「不,現在才是適合的時候。」
蘇玻訕笑,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對一個苦學出身,在律師行租一隻寫字檯過活的男人表示興趣。」
原來是這樣。
他也說對了。
蘇玻知道自已的事,她是那種敢把一個月薪水買一件凱絲咪大衣穿在身上的人。
商業城市少女的唯一美德,不過是肯在工作崗位掙扎,除此之外,一無是處,她不打算熬苦,對家務一點興趣也沒有,脾氣極壞,欠缺愛心,貪玩,愛美,追求物質,好高騖遠。
閒時只希望有人提供十四間睡房的華廈、一座玫瑰及鬱金香花園、林寶基尼康達跑車、許多許多珠寶,去不完的宴會、跳不完的舞、無窮無盡的鋒頭、到六十歲還要在社交版上壓倒群雌……
唐志強說得對,他微時,蘇玻不會看他。
志強說:「長得美,是應該放肆。」
蘇玻苦笑,「家母曾經說過,我這種樣子,並不經老,沒有成熟期。」
唐志強笑她過慮。
「不比我姐姐,她隨著年紀顯得越發優雅了。」
那日他們聊到深夜。
倒也好,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缺點在什麼地方,以後就不必戴著面具做人。
漸漸她熟悉了唐志強奇異的生活習慣。
每天早上起來,他收一通長途電話,與子女交談十多分鐘,讓他們睡前聽到父親的聲音。
每晚睡覺之前,他又撥電話到那邊,聽聽孩子們近況,才放他們上學去。
一個月的電話費用必然驚人,然而比起飛機票來,又不算得是一回事。唐太太與兩個孩子一年回來兩次,他一年過去三次。
只要有一天連著週末的公眾假期,他就拿多一天事假飛過去與家人聚會。
精力若沒有過人之處,怎麼做得到。
認識蘇玻之後,唐志強承認他越來越怕乘搭飛機,儘量逃避遠行。
但家人回來的時候,他照樣興高彩烈。
他生日,蘇玻想為他慶祝,他沒有空,因大兒子獨自乘飛機回來與他團聚。
那九歲的孩子獨自往來美亞兩洲已經無數次,比許多大人還要老練。
他弟弟不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