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閱看著蹲在自己腳下,正低頭給自己按摩腳底的妻子,心裡全是對溫阮的憐惜。
她的翠綠裙角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沾染了水跡,暈染出深色的一團。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妻子油滑黑亮的髮髻。
他忍受著奔波的萬般不適,千里迢迢和妻子從江城奔波來青城山,就是為了來治腿疾的。
他不希望這次是無功而返。
然而,青城山的老道士從來不輕易見人。特別是凡塵子弟。
今天,他們兩人剛來這裡說明來意,還沒半盞茶的時間,就被道觀裡的小道士請出了寺。
要不是溫阮誤打誤撞拿出了溫母多年前在青城山道觀為自己所求的平安符,小道士們早就不留情地讓兩人出道觀了。
也就不會有兩人現在被留宿在青城山腳下的小道觀裡了。
溫阮和賀閱今天小小地吃了個閉門羹,彼此心裡都有點氣餒,但溫阮還是強撐著安慰賀閱。
賀閱知道道家講究機緣。
所以,小道士們看到溫阮拿出的平安符才會讓兩人留宿,但兩人也不可能一直住在道觀裡,打擾清修。
但兩人要上山尋醫意味著就必須要走“萬石梯”,可自己現在又是這個樣子,怎麼上得去?溫阮又只是一個弱女子,平常男子都沒有毅力登上這青城山山頂,溫阮又怎麼能夠堅持呢?況且,自己又怎麼放心,讓溫阮這樣一個人單獨上山。
賀閱躺在床上,重重地掐了一把自己毫無知覺的大腿,暗恨自己來時,考慮不周全。
溫阮知道他心中所憂所慮,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她知道自己說出來,勢必會遭遇賀閱的反對,因此沉默未語。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蟬鳴聲,漸漸睡意昏沉。
第二天,賀閱一起來,發現溫阮不在身邊。趕忙叫來小道士。
小道士輕甩拂塵,告訴眼前這位男施主,女施主早就在半夜的時候上山去了。估計,不出意外,現在,已經該走到青城山半山腰了。
賀閱掙扎著要讓小道士把自己扶到輪椅上,他要上山,他不放心溫阮一個人。
她一個人怎麼敢。
她就不知道,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自己會比治不好病腿更難過嗎。
小道士,就是昨天一開始就要把兩人趕出道觀的那個小道士,看著一次次想爬上輪椅,卻一次次摔下來的男施主,最後還是沒能拗過,把他帶到了青城山上山必經之路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