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藥兒覺得,她還從未見過一個像是眼前這位老和尚一樣的人。
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截枯木,坐在那裡,沒有半點聲息,安靜得甚至叫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一個活人。
這是事實,如果不是此時這老和尚正和他們坐在一起喝茶,她絕對會有此懷疑。
她不知道的是,圓寂和尚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遊離在半生半死之間,祈求得到佛家所謂的圓滿寂滅。
卻又自己說,佛無圓滿。
他曾對李駟講,他用了大半生才悟到這件事,所以他圓寂了,也沒有圓寂。
李駟自然是聽不明白,老和尚便又說,就當是他人去了,身未去就是。
說得再簡單一些,他便是一個半死不死的老頭罷了。
“呵呵。”堂上,圓寂和尚笑呵呵地將一杯茶推到了白藥兒的面前。
“這還是李施主第一次帶客人來此,不知道女施主如何稱呼。”
“大師客氣了,您喚我白藥兒便是。”白藥兒低頭接過了茶,對於年紀比她長的人,她還是顯得規規矩矩的。
“白藥兒,好名字。”圓寂和尚神色空空的點了點頭,倒也不是他在想著什麼,而是他的神色本就總是如此。
“那,李施主。”老和尚又將目光轉向了李駟,笑了一下說道:“你還是來聽那段經的嗎?”
“是啊。”李駟握著已經被他喝空了的茶杯翻看著。
“圓寂和尚,我怎麼覺得你這裡的茶,又苦了一些。”
“自然是苦的。”圓寂和尚抬手從李駟的手裡拿回了茶杯,低頭重新倒著茶水。
“我曾有個故人說過,茶多養一日,便澀一層;人多活一日,便苦一分,我覺得是有道理的。你三百六十四日沒來了,這茶,當然也該苦一些了。”
“我看只是你這裡的茶不好吧。”
李駟可不懂什麼出家人的佛語,直接言簡意賅地說道。
圓寂和尚低頭笑了,答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他笑起來的樣子是更像是一截木頭了,臉上的皺紋都皺在了一起,就好像老樹的木紋一樣。
“滴答。”堂外的屋簷上滴下了一滴雨水,落在了一片草葉上,壓彎了草枝。
“帶人擾了你的清淨,實在是抱歉了。”
李駟突然正著神色,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讓一旁的白藥兒聽得不明所以。
圓寂和尚輕嘆了一口氣,倒著的茶也濺出了一滴。
嘆完,他放下了茶壺,直起身來把茶杯重新遞給了李駟。
“還是先說說,你有什麼需要老和尚幫忙的吧。”
李駟接過茶杯,轉了一圈,杯中的茶水倒是沒有一點晃動。
“我想在我等會兒下山之時,你能幫我照看這丫頭一會兒。待我解決一些事情,便會回來聽經。”
照看我,為什麼?
他又要去解決什麼事情?
白藥兒沒有聽懂李駟的話,茫然地坐在一邊。
圓寂和尚倒是聽懂了,不知是苦是憂地坐著。
“你這一去要多久呢?”
“一個時辰。”李駟拿著茶杯,沒有太多的遲疑地說道。
只是解決一些瑣事,一個時辰,是該夠了。
“那便去吧。”圓寂和尚站起了身,走到了門邊,將李駟帶來的雨傘開啟晾在一旁。
“有老僧在這裡,沒人能傷得白姑娘。”
“嗯。”
外面的小雨紛紛,李駟站起了身來,從老和尚的身邊走過,走進了外面的雨裡。
“他去做什麼?”白藥兒不解地問道。
“去了去他帶來的因果。”老和尚晾好傘,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