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櫻不得不承認,或許她沒有想象的那樣無私。
自己的小病小痛,可以忍一時。
但要犧牲合情合理、照顧媽媽的機會,她絕對做不到。
“該請幾天就幾天。”
“課呢,我和梅老師、小方都能替你協調過來。現在又不是高三衝刺階段,全班沒你就缺了主心骨,不轉了。”
何櫻期期艾艾:“我、我是怕學校這邊……”
“放心,”沈曼皺著眉笑了:“只要不勞煩教務處替你排課,他們一般都不管,你給王校發個簡訊,他能體諒的。”
不體諒又能怎麼辦呢。
何櫻在新教師培訓時,曾聽在區屬學校任職的同學,說過一個故事。
她們區今年的培訓,先進演講環節,主講人是位年輕富有教學熱情的女教師。
因為個人體質好,妊娠反應弱,她站在講臺前,堅持工作到了臨產前的那個中午。
這種精神的確可嘉。但可怕的是,領導從心底把她樹成了一個典型化的榜樣。
從她們學校起,漸漸發展到整個區,都開始倡導女教師在妊娠期間也輕易不下講臺,要能吃苦。
否則就是嬌滴滴的,毫無敬業精神。
這令該區,甚至全市的女教師暗地裡怨聲載道。
就是何櫻這樣的小姑娘也知道,妊娠反應是因人而異的,有人平淡也有人辛苦。
懷孕後期,有的準媽媽渾身浮腫痠痛,連走路都困難,再讓人家上講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這件事沈曼當然知道,嘆了聲氣拍拍她說:“你要堅信,學生也不想要一個強顏歡笑教書,心裡苦唧唧的老師。”
“何櫻,把媽媽照顧好,其他事都有老師替你頂著呢。”
……
當晚回家,她明明把車倒進車庫了,還非校正了三次,才肯下車。
天色將暗,晚雲鋪陳。
沈曼顧芥給她的一點溫暖慰藉,早在支撐她回家的路上,就用完了。
心裡堵著一團棉絮似的,何櫻怕流了眼淚,浸溼了會更悶。
她只好把唇抿的更緊些。
客廳裡一如往日的燈火通明。
章韻之哼著江南小調,用她平時出差帶的登機箱,正收羅著衣物。
見是女兒回家,章韻之眉眼一彎:“櫻櫻,回來啦,冰箱裡有酸奶。”
何櫻淡倦地嗯了聲。
“怎麼不開心啦?”章韻之走到她面前,細細端詳著說:“……不會是為了我的事吧?”
“媽媽不是說了是小問題,不要緊麼。”
何櫻寸步不讓:“醫生怎麼說的?”
章韻之用哄小女兒的口吻告訴她,但沒有一個字……是真。
她完全隱瞞了病情。
媽媽的面容溫柔含笑,但何櫻感覺那團棉絮,就快要把她堵死了。
“媽,”她拼命嚥著喉嚨,語氣艱澀:“你……為什麼總要騙我。”
“媽媽沒——”
章韻之的話被打斷了。
女兒滿臉是淚看著她,語不成調,反覆嗚咽著一句話。
十八歲時的武斷,二十五歲時的隱瞞,難道一句“為了我好”,就可以解釋透麼。
“媽媽,你為什麼總要騙我啊。”
章韻之嚇的手都在抖。
她從沒見過嬌俏可愛的女兒,傷心壞了似的,歇斯底里地放聲大哭。
“櫻櫻,乖,是媽媽錯了。”
她把女兒攬到懷裡,語氣好難過:“以後呀,你喜歡林臻,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媽媽不管了。”
“當年對不起他的地方,媽媽去跟他道歉,只要你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