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課鈴聲響起時,教室裡倏然安靜下來。
學生和前輩同行的目光全聚焦在了她身上。
這場景,讓何櫻記起了當初自己參加教師招聘面試那次。
九中招一位語文教師,筆試八十選三人進面試,爸媽都勸她,不如改報其他稍遜些的重點中學。
何櫻不肯。
那天,筆試第二名是位top2的博士生,文學素養的確過硬,還是學校都偏愛的男生。
她當時心都涼了半截。
授課題是《蜀道難》。
後來聽鍾校說,這男生上臺後氣沉丹田一開嗓,就用中古韻把整首詩唱了出來。
唱、了、出、來。
語文組上下,無不欽佩他的專業功底。
但可嘆的是,後面整堂課學生的心思都還飄在他那首歌上,怎麼也收不回來。
所以,最後他以很大的分差敗給了沖淡平和的何櫻。
二輪結構化面試時,校長問了何櫻一個很俗氣的問題,你覺得高中老師的職責是什麼。
說老實話,無論是從師範生手中流通最廣的山香考編教材,還是什麼華圖中公,她都能找出一堆漂亮的答案來。
但她平平淡淡說:“教學生做好人。”
鍾校問然後呢。
何櫻低頭笑笑。
“我所能做到最正確的事,就是用盡全力把他們送進理想的大學。至於往後的人生,那是他們的。”
時至今日,何櫻擁有了自己的班級和學生,想法還是沒有變。
她悄悄一摁自己手心緩解緊張,邁著步子走到了講臺中央。
何櫻看向臺下,笑容浮現:“上課。”
嘩啦啦一片起立的聲音。
……
萬幸,課堂教學進行的很順利。
何櫻選的是文言文《師說》,她本身不喜歡浮誇炫技。所以整節課聽起來內容充實,情感自然,行雲流水般的舒服。
尤其是新教師大多青澀,一站上講臺和老教師的氣場差距,連學生都一看便知。
但何櫻似乎一點不存在這種困擾。
她眼裡帶著輕柔舒緩的笑,偶爾有一兩句話詞不達意,或者學生回答偏了問題,也能遊刃有餘地引導化解。
坐在後排中央的“郭特級”衝鍾校一笑,用口型誇了句“好苗子”。
鍾校點點頭,得意得很。
何櫻也用餘光瞥見了,開心之餘,心裡又生出了些許驕傲。
她配得上這些讚美和榮耀。
為了練字,記不得寫了多久的多寶塔和九成宮醴泉銘;對著鏡子練談吐儀態,光是改掉緊張時摸頭髮的小動作和口頭禪,一練就是整個下午……
正是這一段清苦的歲月,才讓她擁有了此刻的底氣。
眼看一堂課快要結束,內容也推進到了總結階段。
何櫻輕拍了下身旁學生的桌角,“梁效,請你來總結一下《師說》中虛詞‘於’的用法。”
從軍訓起,因為梁效的沉默寡言,何櫻總是格外多關注他一點。
而這節課上的梁效,低頭緊緊攥著書頁,動都不動一下,更讓她感到奇怪。
梁效應聲站了起來,木然看向她,牽動唇瓣好幾次卻沒說出話。
茫然、焦慮、還有痛楚明晃晃寫在他眼裡,看的何櫻心一顫。
這……哪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會有的目光。
教室裡靜的落針可聞。
“沒關係,梁效。”
何櫻放柔了聲音問他:“是不太會答,還是今天不舒服?”
最後還是同桌扶蝶拉他坐下,細聲解釋道:“何老師,梁效今天不舒服,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