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剝了。
我回到家,和父親說了這件事情,他從來是個好客的人,沒有拒絕。
四天後,夏先生果然早早等在了我們家門前。馬匹打著響鼻,刨著蹄子很不耐煩地等著,我們一起乘上了搖搖晃晃的馬車,去往煙囪林立的城區。
我認定夏先生這種根本不外出的人,對這個全新的世界完全不瞭解。於是我們閒逛在街道上的時候,我盡全力,用自己貧瘠的口才與知識向他解釋周圍發生的一切。
他總是露出溫和的笑容,不時點頭,認真傾聽我說的所有東西。
說實話來這邊之後,他還是第一個那麼認真聽我講話的人,畢竟這座城市太忙了,沒人有空理一個普通的工人。這讓我熱情高漲起來,甚至根據我偶爾從報紙上看到的介紹,試圖向他介紹,這場機械革命來得是多麼偉大。
但夏先生真正提起興趣,是在見到火車的時候。
在那龐然大物沿著漆黑軌道,吐著濃煙,咆哮而過的時候,我能看見某種光亮在他的黑色眼眸中。
“那是火車。”我向他解釋道,“它裡頭的蒸汽機會把煤變成動力。老實說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被嚇了一大跳。這真是偉大的發明,不是麼?我進城的時候盯著它看了一整天。”
“確實。”夏先生贊同著點頭,忽而就問,“你有沒有想象過,在地下也能有像這樣的列車?”
我愣了愣,覺得他的想法很不可思議:“在地下?怎麼可能?”
仔細想想他可能太久沒出家門,接受的教育不高,於是我解釋說:“如果、如果你想在地下修東西,首先工程量太龐大了,沒有人會去做的。而且光是列車經過的動靜都會把土震下來,所有乘客會被活埋的。”
夏先生同樣愣了一下,然後笑說:“或許吧。”他又轉頭去看那火車了,我想他應該是很喜歡這些東西的。
英不落的空氣不好,天空也暗沉沉的。告別後,直到傍晚馬車準備回去時,我才又見到夏先生。
他買了一大堆紙張,還有墨水。他把所有東西放上了馬車,我終於再次忍不住問:“你真的是個作家吧?”
馬匹噠噠向前跑,他說:“不是,我一點都不適合這種職業。”
出於禮儀我也不敢多問,只是對他口中所說的“小實驗”很懷疑。他屋裡充滿了大塊頭的書,很多散亂地攤開在書桌上,我偷偷瞥了幾眼,上頭全部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後來每個月的第一個週一,他都會和我們家一起前往英不落。其餘時間他總是待在山腳下的木屋裡,我從沒見過他去其他地方,只有幾次見到他在山腳下散步。
友人始終不敢接近這片位置,我倒是喜歡去喝他泡的茶。
夏先生說的話不多,但我天生就是個對情緒敏感的人,能感覺到,他不討厭我的來訪。可能我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唯一的訪客。
有次我提醒他:“夏先生,太晚了還是不要出去散步了。你單獨住在這裡,離山太近了,說不定會有什麼動物在晚上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