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信也笑了,只是笑容裡滿是明顯的疲憊。
喬遙遙就說:“你最近的睡眠質量很不好,後援部發現失眠和半夜驚醒是嚴重的問題。我上次給你拿的藥,你有按時吃吧?”
“有。”黎雅信說,“但是我還是經常做噩夢。”
“還是那些你說過的,詭異的色彩和線條麼?”喬遙遙問。
“對。”黎雅信點頭,“這大概就是進入這個領域後的代價吧,最近情況更加嚴重了,我能看見一些詭異的眼睛。裡頭的情緒和力量,都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每次見到都感覺我的大腦在被切成一片片的,填滿了黑暗。”她的筆在手中轉了幾圈,最終跌落在桌面上,“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能夠理解呢?”
在她面前,是無數攤開的文件,和層層疊疊的厚重書本,巨大的螢幕在進行永無止境的運算。
光是在地面散亂的紙張裡立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這場曠日已久的研究和全新的瘋狂,正在迅速毀掉她的理智。
科研組應她要求,找到了不少實驗物件。他們大部分都是志願者,可真的因為接觸那暗藍色的新能源而死亡時,就連一貫冷靜的黎雅信都不敢正視那些資料。
尤其是在探索“如何理解常人無法理解的知識”時,儘管她找到了“門”這樣一個載體,可付出的生命代價太龐大了。
十幾個實驗體都死去,化作感染者的形態重歸世間,又被處死。
這長久的精神壓力與負罪感,讓她更加憔悴,可她偏偏還要強逼自己,在每次實驗後進行錄音記錄,把自己的失誤一點點剖析乾淨。
所以有些小實驗,只能交給其他人來,夏一南也幫了她很多忙。
周辰翊和白秋的死亡,同樣給她的信心帶來了打擊。
都是朝夕共處多年的友人和同事,更何況她與夏啟明、周辰翊自小就相識,共同在軍事基地內長大,就是為了這個龐大的專案。
這樣突然的離去,雖然她早該有心裡準備,但真正出席老友的葬禮還是難以承受的現實。
那天喬遙遙在實驗室裡,陪她到了很晚,又送她回了寢室才悄悄離開。
她沒有關燈,留了一盞很暗的床頭燈。
本來黎雅信是個從來不怕黑的人,可喬遙遙想,如果有那麼一點光,也許就能映亮一點她漆黑的夢境吧。夜半驚醒,也能知道自己正被溫暖的色澤籠罩。
……
夏啟明回來休息了兩個月,就又出發了。
他仍然是追尋著昌格納·方庚的腳步,同時留意著哈斯塔的動向。
送別那日,夏一南和他來到了快艇旁邊,夏啟明還是像以前一樣,猛地把他的頭髮全部揉亂了,大笑著說:“看看我下次回來你能長到多高。”
這時候夏一南已經差不多和夏啟明一樣高了。夏啟明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不少禮物,都是世界各地去探索的時候,在當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