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榮光。”黎朔與她碰杯,琥珀色的酒液濺上杯壁,反著晶瑩的光。
數年後在平城市的地下車站,人人都知道,黎朔從一開始就是她的假想敵。猜測有很多,但沒有一人想起這場在2143年的簡陋宴會。那時還沒有爆發的病毒,戰況一片光明,他們跳了一支舞,一支再也沒被姑娘還回的舞。
散場後,兵士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戰鬥還在繼續。黎朔在獨自回去的路上,聽到樓上傳來的交談聲。
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於是扶著樓梯欄杆,向上看去。
那上頭,身著白色長袍的夏教授抱著一堆資料,與同行人走過長廊。興許是感受到黎朔的目光了,他也望過來,笑了笑。
那眼神有著他驚人的熟悉,居高臨下,帶了些調侃與張揚。
就好像數百年的光陰裡,他都一直凝望著這雙眼眸,靠了其中的光,行過最黑暗的歲月。
“夏一南……”他緩緩說,忽而意識就陷入了濃厚的泥沼之中。
幾秒鐘之後,眼前再次清晰起來,同樣的眼神出現在黎朔面前。鐘錶在慢慢行走,一下下,擊打著下一位數字。細小的水聲中,他看見在略有昏沉的房間內,夏一南擰了擰毛巾,放在他額頭上。
“我想起來了。”黎朔沙啞著嗓音說,“教授對外稱的名字叫夏徵,但實際上,他的真名和你一樣。”
夏一南的手頓了一下:“那又怎麼樣?本來我就會找到那些和我相近的人,再怎麼樣,只是巧合。你不要再被這些情緒影響了。”
“不,”黎朔堅持到,“那個眼神,只可能是你。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繼續睡吧,你發了很高的燒。”夏一南沒再和他爭辯。
等到黎朔再次陷入沉睡之後,他走到屋外,帶上門。他用骨節分明的手夾起一支菸,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這是他近五六年來,第一次吸菸。吞雲吐霧間,他的面上有著前所未有的煩躁。
很快在往實驗室走去時,夏一南把吸了一半的煙丟了。
他很莫名地,想起看以前教授演講錄影時的場面。當時聯盟還在鼎盛時期,教授,又或者說是夏徵,站在漆壓壓的人群面前,解說著“信”的存在。
那時夏徵眉飛色舞,講到興起時,各色理論有力地壓倒了所有質疑者。他說“信”是全新的時代,他說外骨骼的運作,他說航天系統的前途,他說我們的征途即將邁向穹宇。
他博古通今,瀟灑自信到彷彿這個世界的一切法則,皆為他所創。星辰茫茫,長河萬里,他的天地在寰宇中超越了時間。
如今這極具壓迫與說服力的身影,與夏一南自身漸漸重合。
他開始分不清這究竟是誰的記憶。在記憶漸漸清晰中,夏徵的一言一行,就連眼神,確實如黎朔所說一般,和他分毫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