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老頭那一幅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情,江雪忍不住輕笑出聲,“今天館長又有得受了。”
陳子軒也不禁莞爾,“話說回來,圖書館擴建為什麼要徵求杜老師的意見?”
“這你就不知道了,”江雪放下書包在工作臺前坐下來,“杜老師一個遠房親戚在海外,文革時候受了不少整,後來平反了,卻也是因為這個關係被選進民盟,現在不是搞什麼政治民主化嗎?館裡少不了求他幫忙做樣子的時候。”
“杜老師恐怕把這個職責太當真了吧~”男孩將眉頭俏皮地挑了挑,江雪險些失神。
“唔,”急急地喚回理智,“杜老師做任何事的態度都很認真,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一點。”
陳子軒點點頭,很是認可她的意見。
江雪看著少年清麗秀致的面龐,緩緩道,“男人可以不帥,可以沒有錢,卻不能沒有認真的態度,做任何事都是這樣。”
上前輕輕吻住她的唇瓣,“我會記住的。”
柔柔的唇舌,幾番撩撥地在她的臉頰邊、眼瞼上、鼻翼旁拂過,連帶著這春日的陽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江雪有些需索地去尋求更深刻的接觸,卻被他躲過,“姐,做事情要認真!”彎彎的眼眸有點嘲弄的笑意。
“臭小子,調戲我!”江雪二話不說,端起桌上的一迭書砸過去。
“我給你打杯水去,”得意的幾聲輕笑,陳子軒摟住她扭動的身子,伸手端過工作臺上的水杯,“今天過來找我幹嘛?”
嫋嫋的白氣在水杯的上方彌散,江雪定了定神,決定從最簡單的事情說起,“那個,涼山城那邊房子的事情,有訊息了嗎?”
男孩清淡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怎麼了?”
“我,”咽咽口水,“我想了一下,如果不能從法院審級的方面想辦法,可以試著請求迴避,設法移送管轄。我有幾個師兄師姐在s城的中院和高院工作,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的師兄師姐?”陳子軒沉吟,“估計也都是剛參加工作不久,麻煩他們不太好吧?”
這其實是江雪最壞的打算,畢竟目前有彭然爸爸的日記在手,除非對方敢指鹿為馬,否則單就證據效力而言,還是很有勝算的。可她不想直接把彭家佑的日記扔出來,畢竟,在她看來一段感人的愛情悲劇,卻是他母親出軌的證據,這也是彭然沒有直接聯絡子軒的主要考慮。
兩人都在沉默,卻各有各的理由。
半晌,子軒道,“姐,你真的認為這套房子這麼重要?”
江雪有點愣神,“怎麼講?”
“我其實一開始就不是太想要這套房子,”男孩頓了頓,“我說過,我不想用媽媽這幾年得的那些東西,感覺怪怪的。”
原本還想著如何寸土必爭,這會兒卻腹背受敵,江雪的反應跟不上形式變化,“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養活自己,”陳子軒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不需要仰人鼻息,更不需要用母親賣身的錢來維持生計。”
聽到子軒那尖銳的措辭,江雪突然覺得耳朵很不舒服,“不要這樣說你母親!”
男孩蹙了蹙眉頭,“反正就是那個意思,所以,我實際上很排斥他們留下來的東西,彭家想要回去就給他們好了。”
“你媽媽不是賣身,就算是的,你把這些東西退回去也不意味著改變了什麼。”江雪一字一句地說完,直直地凝視著那雙眸子,用力地,想要看進他的內心。
陳子軒迅速地垂下腦袋,避過了她過於直接的目光,也隱忍了自己的情緒,“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
“我前兩天見過彭然。”江雪緩緩道。
“我知道。”男孩彷彿盯著那杯中的白開水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