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別當真,江老師,”他又低頭淺淺地抿了口漸涼的咖啡,“說一點都不怨你是不可能的,畢竟我當時那麼認真。”
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他,試圖把眼眶中擁擠的感觸硬硬地憋回胸口。
彭然眨了眨眼睛,換上幾分正經的表情,“可我現在想開了,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歌都唱過,不是嗎?‘成長的代價’罷了。”
“我,”她遲疑著,“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也替子軒說聲‘對不起’。”
“不必了,”彭然的眸光閃動,“他後來有跟我爸說過那晚的事情,看過這本日記,我已經能體會他的感受。”
原本那麼多的歉意、心疼,就在這淡淡的瞭然之後,重重地壓回了江雪的心中,成為一座埋葬往事的墳墓。
“雖然有舅舅一家照顧,可一年前剛去國外的時候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學著適應。”彭然輕輕地將瓷杯放在碟子上,清脆的撞擊聲讓她回神,“特別是申請瑞士的商科,卻完全沒有學過德語。你也曉得我是那種很愛熱鬧的性格,去到那邊突然就成了啞巴、聾子,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靜靜地,這喧鬧的航站大樓此刻彷彿空無了,讓江雪的整顆心都沉澱了下來,就這麼坐著看面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的男孩,坐著聽他講起一路走來的經歷,只是,其中不再有自己。
“雖然國際班的同學來自世界各地,用英語也撐得住,可我就是不服氣,跟自虐似的,一心的要考巴塞爾的學校,”彷彿想起什麼,唇角帶起一絲似有似無的弧度,“那天第一次抽菸,嗆到喉嚨的時候發現終於能發出小舌音了,激動得不行,跑到路上拉著個人就講話。”孩子氣地搖搖頭,“也許是試圖用學習麻痺自己吧,人總是需要個寄託的,否則,傷害會一直放在那裡,把整顆心爛穿。”
低頭喝了口茶,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試圖抑制住所有情緒的波動。
“直到聽到爸爸出事的訊息,我才發現似乎已經不知道怎樣排解自己的情緒了。”彭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後來回國奔喪,看到了這本日記,看到了他的一捧骨灰,看到了媽媽還在那裡患得患失,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忍不住將日記本抓得更緊些,江雪突然覺得手中沉重了許多,“你放心,我會好好保管這本日記的。”
“不是這個意思,”寬厚地笑笑,彭然繼續道,“它記錄的也不過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罷了。只是經過這麼多糾葛,讓我感到,很多事情如果抽身來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雪本能地點點頭,不是為了故意附和誰,只是這半年來發生在她身上的很多事情,回頭看看也不過滄海一笑。
“就像我從沒想過你會和陳子軒走到一起去,”很誠懇的眼神,看不出任何不應有的情緒,“若以前一定會接受不了,可看看我爸他們一輩子到頭來求的也不過九個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不清現在臉上的表情如何,江雪只覺得第一次,這麼近地走入了另一個人的心。
男孩微微笑了,“所以,惟願所有我愛過和愛過我的人都能幸福。”
空曠的大廳,女聲溫柔地響起,“各位旅客請注意,飛往伯爾尼的xxxx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由x號登機口上飛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好了,這邊的事情就託付給你了,”彭然施然地站起來,低頭衝她微笑,“我的地址和聯絡方式夾在那本日記裡了,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絡。”
她隨之起身,鄭重地點點頭,“放心,我一定會尊重你父親的意見。”
“呵呵,”他又想起了什麼,“那本日記裡還提到過江老師哦,我爸對你的評價很高。”
江雪的臉唰一下地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