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這句完成得不錯,尤雪珍挺了挺背,有一種三百六十度托馬斯迴旋轉穩穩落地的得意。
然而,她卻沒有聽到他的誇獎。
尤雪珍心裡一咯噔,不會是唱跑調了自己還沒察覺吧?果然還是應該及時止損不該繼續唱的……
她剛懊悔完,就聽見孟仕龍開口,卻是在跟著輕哼:“……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
他說:“原來國語版的這句歌詞是這麼寫的,我喜歡這句。”
尤雪珍不是笨蛋,她想,他又在話裡有話。但是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繼續將潛臺詞說出口,這是一種不用學習都心照不宣的戀愛把戲,這樣的點到即止容易讓自己看上去遊刃有餘,也不容易落得難堪。
但偏偏有人不玩這種把戲。
他繼續說:“很符合我想你的時候。”
這瞬間,帳篷裡的氧氣都被他這一句話抽乾淨,尤雪珍臉色通紅,左看看是帳篷,右看看是孟仕龍,他臉不紅氣不喘,彷彿剛才說的根本不是情話。
尤雪珍不禁納悶,憋了又憋,問他:“為什麼你總是能這麼……這麼直白地說這種話。”
“哪種話?”
“就……”尤雪珍很不好意思講,“什麼喜歡啊,想念啊,這種很直白的表達情感的話。”
“因為這些話不在那個當下的時候說,也許就晚了。”
尤雪珍怔住。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幾乎從來不說這些。感情這種東西,行動不就可以表達嗎?”他垂下眼睛,“後來我媽媽走了以後,有一天我去看她,在墓園裡從早坐到晚,回想和她所有的日子,尤其是最後的時間……”
熬過無數次的粥,在看護病房打過的數次瞌睡,在充滿消毒水的衛生間留下的眼淚。
媽媽看他這副樣子,表情就會很難過。她最後說不出話的時候,撈過他起繭的掌心,在被推進手術室前寫下潦草的三個字:對唔住。
他抓住她的手想說點什麼,護士已經急切地將病床推出去了。他抓了一手空。
準備手術的紅燈閃爍,像是警車上的紅色警笛,悲慼地在他的腦海裡迴旋。
——他從來沒好好表達過對她的愛,讓她覺得自己成為了他的負擔。
她懷抱著這樣的念頭離開了,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整段回憶,孟仕龍三言兩語就講完了,語氣也平靜,但尤雪珍卻能感覺到一種難以接住的寂寞。那股寂寞和海潮和月亮一起上漲,落日被逼退,帳篷裡像一張曝光不當的明信片,暗暗的,靜止的,他的側影印在那裡,只能觸控信紙而無法靠近。
哪怕是徒勞的安慰也好,尤雪珍還是試著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襬。
她問:“你給她燒過紙嗎?”
“當然,每年都會。”
“那今天我們來燒一種特殊的紙吧!”
孟仕龍不明所以:“什麼?”
她沒有隨身攜帶紙筆,掏出手機搜尋附近的文具店或者雜貨店。這片海灘實在偏僻,最近的店鋪也在一公里之外。
麻煩的念頭剛湧上來,她立刻壓下去,決定有些事就算麻煩也必須要做。
她唰一下起身:“我去買個紙筆。”
“現在?”
“嗯!”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但孟仕龍沒有質疑,也沒過多問,跟著起身:“那一起去吧。”
“不用啦,萬一我們走的時候帳篷被人偷了怎麼辦?”
“……不會有人偷吧?”
她把他摁下去:“你就在這裡等我。”說完頭也不回地拉開拉鍊抓著手機衝了出去。
她沒有孟仕龍跑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