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跑了起來。
這完全是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吻。
一個天時地利,人卻壓根沒有準備好的吻。
自己就如同一個不會開飛機的白痴,卻覬覦一輛飛機好久,蠢蠢欲動。終於在這一晚不受控制地爬進機艙,擰動把手,一飛沖天。
他飛起來了。卻因為不會開,一顆心搖搖欲墜。
康盂樹跑了一路,最後汗流浹背地停在自家那幢老樓前,沒有進門,就這麼蹲在一旁的路燈下抽菸。
藏在暗處的蟬鳴比往日都來得響亮,都是從他胸口跑出來的嘶吼。
康嘉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康盂樹周邊的空氣霧濛濛一片,不知道抽了多少煙才會這樣濃重。
他不知道剛才在暗房裡發生了什麼,但從他哥的提前離場,以及黎青夢緊接著的離開,已經預感到了異樣。而且導火索恐怕和自己那張照片脫不了干係。
“哥。”康嘉年走到他跟前,些許忐忑地問,“你們剛才……?”
康盂樹抬起眼,疲倦地發問:“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我泡完澡出來看見那一幕,順手拍下的。”
那張照片,是他當時目睹完後退回房間後,又偷摸拿了相機出來,拉開一條門縫拍的。
他本來打算以此笑話他哥,並不打算把這張照片洗出來給黎青夢看,只是意外地在自家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樣東西之後,他才轉變了念頭。
至於那樣東西是什麼……
“哥,那張京崎車隊的宣傳冊,是你扔的吧。”
康盂樹表情一僵。
“我大概知道你那天早上一個人跑出去幹嘛了。”康嘉年繼續逼問,“你是不是就去看車隊去了?”
康盂樹抿嘴:“沒有,我路上隨便逛逛,被人塞的。”
“你少誆我,這又不是新店開業隨便拉客。你腦門子上也沒刻著我是司機,人家幹嘛塞給你。”
康盂樹亂糟糟地摸了一把頭髮,最後洩氣地說:“對,我是去看了一圈那邊的車隊。還不准我看了嗎?”
“怎麼還嘴硬啊……你好端端地跑去看那邊的車隊幹嘛?不用我再說了吧。”康嘉年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想幫你一把啊,是個男人幹嘛只敢偷偷摸摸的。”
康盂樹沒說話,滿頭大汗的他低下頭,很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他一字一句地問。
“康嘉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膽小鬼。”
康嘉年微怔。
剛才康盂樹那死鴨子嘴硬的架勢還看得人來氣,但是現在他這副示弱的樣子,讓他反而不敢說重話了。
最後,康嘉年蹲下身拍了拍他哥的肩頭,笨拙地說:“你要是想練膽子,大不了我的女裝借你穿上街。”
“……”
“我開玩笑的啦。”康嘉年神色認真地說,“哥,你回頭看看院子裡的花。”
康盂樹瞥了眼,面色不解:“怎麼了?”
“語文課裡有教過我們,莫待無花空折枝。”他略略停頓,意味深長,“不要錯過花開啊,花季只有一次。”
康盂樹怔忪片刻,神色複雜。
不要折下空樹枝,那折下花就是好事嗎?這個詩歌只是站在賞花人的角度來評判,或許是這樣的。
可是對於那朵花而言呢?明明高攀在枝頭才是它最好的宿命。
落於某人之手,是一種夭折。
但又或許……花不是那麼想的呢?
自己不能這麼武斷,至少,至少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這個吻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過去。男人該有擔當。既然吻下去了,就不要再做縮頭烏龜。
那一個晚上,康盂樹思索著這些亂七八糟,破天荒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