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閻抿緊嘴唇,將杯子匆忙地拾起,揣進兜裡,轉身去傘框裡取黑傘。
姜蝶起身跟著他的步伐走到門口,眼睜睜看著蔣閻拉開大門,閃身進入雨幕。
她沒有跟著出去,張口說了句話。聲音混在轟隆隆的雨聲裡是那麼模糊。
但他還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比周遭所有的聲音都來得滂沱。
“分手吧,蔣閻。”她說,“或者叫你十一?還是樓洛寧?”
“不過你應該最喜歡蔣閻這個名字吧,即便它象徵著給你帶來厄運。”
“畢竟,這是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本不該屬於你的名字。”
蔣閻舉著黑傘的背影挺立在氤氳的水霧中,而她在明淨的廊下,彼此站成兩個世界。
半晌,他轉過身,一直逃避的視線終於摸索著對上她的眼睛,卻只是虛虛地在下眼瞼徘徊。
“對不起。”
他說出這三個字的瞬間,姜蝶一下子就被背過身去。
蔣閻只能看見她抖動卻又狠狠壓抑住的雙肩,幅度甚至比風颳過花園裡草葉的動靜還輕,但足以將他摧毀。
手中的傘在怔愣中被吹飛,他被兜頭而至的大雨衝了滿身,於是此刻想要擁抱也不得不忍住,只會將人打溼的擁抱有什麼用呢。
毫無用處。
姜蝶重新轉身面向他,臉上只有一道風乾的淚痕。
她冷眼看著他淋雨後的樣子,即便在這樣的時刻,似乎還是優雅的。
無關乎他怎麼想,只是這些年的物質一磚一瓦堆出來的氣質罷了。
而她這些年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呢?收到昂貴的裙子都沒底氣穿,真的穿上了,還畏手畏腳怕露怯。
這些被置換的時光,永不會再回來。
他怎麼敢有臉再接近她?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蔣閻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到這個時候了,還想什麼都瞞著我,把我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嗎?”姜蝶咬著牙,剛冷靜下去的眼眶驀地泛紅,“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噁心過一個人。但你做到了。”
他的身形隨這句話輕晃,手很緊地握著口袋,裡面正藏著那隻破碎的酒杯。
掌心按壓在裂口上面,割出的血安靜地留滿了口袋。
黑色的,沒有被姜蝶發現。
“上次的颱風天,在這裡。”蔣閻終於慢慢出聲,“你後脖子上的痣,再加上你的名字。還有夜盲。我就知道,除了你,不會是別人。”
“所以,你才會在那個夜晚突然抓住我的手。”姜蝶笑出聲,“好可笑啊,真的好可笑。我居然還異想天開地問過你,那時候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
她不該對自己抱有任何好運的期待。
被天之驕子一見鍾情,這種劇本不適合她的三流人生。
她的人生是什麼呢,是一碗麻辣燙,吆五喝六地用添上紅油味精,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卻也廉價,註定少不了濫竽充數的過期食材。
哪些食材裡裹著的,全是她退而求其次的將就,忍耐到麻木的難過,還有打落往肚裡咽的委屈。
這些東西放進紅油裡,一涮,和其他的孩子沒有不同。
她上去依然是生機勃勃的小福蝶。
她以為這一次,自己依然能夠雲淡風輕地面對……但只是她以為。
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不僅是因為十一曾帶給她的顛覆性上傷害,他在十幾年做後的這一切,比曾經有過之無不及。甚至更甚。
“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的這些所作所為,藏著幾分對我的真心?”
“又有幾分自我感動,自我救贖,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