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是樹輪狀的,彷彿一道道閉合的囚牢,讓人無處逃脫。
“我們聽到她進了旁邊那個實驗室,她進去十秒後,韓瀛拉開門我們就往外跑,只是我們沒商量好逃跑的方向,所以出了門,我們就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了,當時也沒有時間拉住對方,我跑的方向是裡側的樓梯,韓瀛跑的方向是樓門口,我比較幸運,樓梯很近,我飛快的上了樓,韓瀛……韓瀛和徐唐慧撞了個正著,我聽見徐唐慧喊了一聲‘你是誰’,可韓瀛沒理她,應該是直接跑出去了。我不敢說話,也不敢出去,在實驗室樓梯上呆了一夜。”
那一夜,她發著抖,不敢動彈分毫。
她給韓瀛發訊息,但是韓瀛沒回,她從來沒有那麼無助過,也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
桌面上的茶壺已經徹底沒有了溫度,但也沒人叫老闆添熱水,黎容的杯底還留著幾點細碎的茶沫,他抬手一揚,將杯底的茶水連同茶沫一起倒掉了。
姜箏頓了頓,看了一眼黎容的臉色,見他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才繼續道:“後來你們也應該能猜到,韓瀛被人發現了,我以為我們完了,我們會上通報批評,會被找家長,以後全校人都會戴著有色眼鏡看我們,那時候我居然慶幸,我馬上要畢業了。可
姜箏咬著唇,將原本發白的唇瓣咬出了淤血,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她是帶著一腔憤怒答應耿安的邀約的,憤怒之下,恨意之下,她將曾經她發誓要保守的秘密和盤托出,憤怒也沖淡了盤桓在她記憶裡的恐懼。
可稍稍冷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有不願說出口的隱痛和顧慮。
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黎容的話,更像是向她潑了一盆冷水。
讓她無法躲藏在自己搭建的溫床裡,必須直面自己和別人悽慘的人生。
直面真相很痛苦,姜箏險些惱羞成怒,好在她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被歲月磨掉了幾乎全部的鋒芒。
現在她必須堅定下來,要麼讓韓家父子付出代價,要麼繼續這毫無希望,揹負屈辱的一生。
姜箏終於鼓起了勇氣,豁出臉面,低聲道:“當年我,懷孕了,就是實驗室那晚。”
說罷,姜箏羞憤的扭開了頭。
耿安倒吸了一口冷氣,直接忘記遮掩臉上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黎容卻是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冷漠的看著姜箏。
“你生下來了?”
姜箏恨恨道:“怎麼可能,當然是做掉了,我是過了三個月才發現的,那時候韓瀛已經拋棄我出國了,學校裡張昭和還在密切監視我,我為了畢業證,根本不敢讓他們知道,幸好我很瘦,肚子不是特別明顯。”
耿安皺了皺眉:“你怎麼三個月才發現,你……”
姜箏麻木道:“第一次懷孕的人,怎麼會知道什麼感覺是懷孕,至於月經不調,我以為是那段時間受的刺激太大,畢業就會好,直到小腹開始凸起,我才覺得有什麼不對。”
哪怕覺得不對了,卻還是想要自欺欺人,覺得自己只是吃多了,喝多了,長贅肉了。
到後來,實在沒辦法騙自己了,才恐懼的不知所措。
時過境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那段時間的,她無數次想去死,但又畏懼的縮了回來。
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她還要在同學面前強顏歡笑。
黎容問:“既然他們一直監視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去做手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