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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公主在上陽宮住下了,蕭藝被趕到了偏殿去住,公主要和女兒同床夜談,她們母女倆很久沒這樣親近過了。
公主問女兒:“你會不會嫌我?”
郡主莫名:“嫌什麼?”
公主說:“我老了,總是掉頭髮掉雞皮,床鋪就算天天換,也總是一層,很髒,身上也一股老人味兒,塗再厚重的脂粉都掩蓋不住,我都嫌死了我自己。”
郡主撲到了母親懷裡,還蹭了蹭,嬌聲道:“哪有什麼老人味兒?分明是母愛的味道,我小時候也是這麼賴在您懷裡的,只是後來長大了,不好意思再粘著了,怕人家笑話。”
公主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滿頭青絲柔順絲滑,不再是小時候那毛絨絨的小腦袋,但女兒還是這個女兒。
“寶寶,娘很對不起你,說好了要一直陪著你的,可是後來我再嫁有了你弟弟,你也嫁給了阿藝成了新家,咱們母女兩就這樣分開了,你大概還覺得,娘後來偏疼貝貝沒顧上你吧。”
郡主搖頭:“沒有,我都理解的,我長大了貝貝才出生,您自然會分些關愛給他,我從未嫉妒過他,畢竟在他出生前,我一直是您的唯一,享受了您所有的疼愛,他出生後卻沒這待遇,無論何時,您的心裡總是裝了我的,說起來還是他吃虧了。”
郡主伏在母親懷裡,看不到母親臉上的悲傷,但她知道,依母親這多愁善感的性子,定然又開始流眼淚了。
“寶寶,其實我一開始沒打算要你弟弟的,即使你父親再怎麼懇求,白家再怎麼施壓。我也沒松過口,我以為我喝了那麼多避子湯,不會再有孩子了,誰知道我一停藥,就有了。”
郡主說她都知道的,“您不要這樣說,讓貝貝聽見了,還以為您不歡迎他呢。”
一開始確實是不歡迎的,但有了之後還是好生養著了,讓他平安來了這世上,快快樂樂的長大。
“娘,我讓貝貝回來好不好,他家的浩哥兒和蓉姐兒你還沒見過呢,浩哥兒比旭兒大一歲,也是挺皮實的一個孩子,蓉姐兒是今年二月裡生的,白白淨淨像了她娘,日後一定是個漂亮姑娘,我讓他們一家回來,到您膝下盡孝。”
母親一定很想兒子了,是她不好,當初壯壯為了平衡前朝局勢把貝貝派到北疆去她也沒發表異議,貝貝一去幾年,在北疆孩子都生了兩個,一直沒回來過,可憐老母親望穿秋水。
她一直以為母親有父親陪伴,不會太孤單的,但今日母親流露出來的哀傷孤苦,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老年人可能渴望的不再是愛情,更多的是親情,丈夫的陪伴只是親情的一部分,子女佔了另外的大頭啊。
公主說:“這都快過年了,路上封了吧,他應該也趕不回來過年。如果他不方便回來,就算了吧,孩子們都還小,別讓他來回折騰,明年我要是還健朗,開春後讓你父親帶我去看看他們。”
“娘說的什麼話,年輕人才不怕折騰呢,我讓壯壯把他調回京城任職,不再離開您了,好不好?”
公主揉揉眼睛,強忍心酸道:“不要為難壯壯,我想見兒子,怎麼能讓你去和你的兒子為難,大事重要。”
“不是什麼大事,北疆如今將才輩出,也不是非得貝貝在那兒,讓他回來也沒關係的。”
只是如今讓人去傳信,等他回來都得等到明年開春了吧,也不知道娘……呸,娘沒病沒痛的,怎麼可能突然沒了,一定能等到的。
郡主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趕到毛骨悚然,她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娘會長命百歲的。
她睡前一直在給自己心理暗示,但是夜裡卻做了這種夢,夢到鋪天蓋地的白,靈堂裡擺了一副棺材,八仙在吹吹打打,和尚道士在做法事,卻沒有人哭靈。她努力想看清那靈位上寫的